第1664章 必須說聲謝謝

　　待雪融化之後，韓藝又改乘馬，壹行人是快馬加鞭趕往萊州。
　　忽忽數日，壹行人終於來到萊州境內。
　　這萊州雖然沒有長安、洛陽那般繁華，但比起揚州來，似乎也不遑多讓，甚至在某些方面，還要更勝壹籌。
　　古時萊州屬齊國，而齊國在七國之中，不管是文化，還是經濟都是名列前茅，孔子便是出生在這齊魯之地，這也是為什麽那山東士族經久不衰，因為人家有這個底蘊在，骨子裏面有這基因。
　　即便是在唐朝，萊州也是屬於上州，而上州的標準是三萬戶，這人多的地方，經濟發展自然也迅速。雖然韓藝的目光壹直放在江南，但其實他的經濟政策，也極大推動了山東地區的發展，尤其是萊州，因為萊州乃是黃河三角洲的東部橋頭堡，扼居膠東半島要沖，海、陸交通網絡四通八達。
　　人才、生產力、交通，三者皆有，可以說是具備壹切經濟發展的要素，這地能不繁華麽。
　　“韓大哥，妳快看那邊。”
　　駕車的熊弟突然激動地喊道。
　　“看什麽？”
　　韓藝掀開車簾，偏頭壹看，只見左邊的河面上停靠著好幾十艘貨船，看上去非常壯觀。
　　熊弟很是驚訝道：“想不到這萊州恁地富裕，都快跟洛陽差不多了。”
　　韓藝聞言不禁壹笑，道：“比洛陽倒還是差點。”
　　“可我看也差不多了多少。”熊弟道。
　　韓藝笑了笑，又看向河面上，眼中閃爍著壹些光芒。
　　又行得壹裏路來路，駕車的熊弟又嚷嚷起來，“韓大哥，韓大哥，妳快些出來看，好像是錢叔他們。”
　　“是嗎？”
　　韓藝又掀開車簾，舉目看去，只見不遠處道路旁的壹棵大樹下有著壹個茶棚，茶棚周邊站著十幾人，正是錢大方、鄒鳳熾、趙四甲等長安商人。
　　而那邊錢大方等人也看到了韓藝。
　　“來了！來了！”
　　“可算是來了！”
　　“韓小哥！”
　　錢大方他們見到韓藝，那激動的真是猶如空虛已久的妻子看到丈夫凱旋，招著手，扭著臀，朝著韓藝奔將過來。
　　看來我是來晚了壹點。韓藝看到這場景，微微抹了抹汗，從馬車上下來。
　　壹身肥肉的錢大方在此時爆發出驚人的速度，率先沖到韓藝身前來，臉不紅，氣不喘道：“韓小哥，妳可算來了，真是等苦了我們呀。”
　　韓藝壹臉錯愕道：“我是來執行公務的，妳們等我作甚？”
　　錢大方當即石化了。
　　後面過來的趙四甲等人，聽得此言，也如錢大方壹樣，呆若木雞，眼中閃爍著恐懼。
　　汗！這麽不經嚇。韓藝哼了壹聲，道：“我說妳們也真是的，壹窩蜂的跑去金行取錢，弄得我桑木大總管幾天都沒有睡好覺，還將我給埋怨了壹頓，真是豈有此理。”
　　錢大方壹怔，很是敷衍道：“韓小哥勿怪，待我回去壹定跟桑木道歉。”但是面色非常緊張，壹臉大汗。
　　韓藝擺擺手道：“道歉就算了，來點實際的，請桑木上第壹樓好好吃壹頓就行了。”
　　“那還不如道歉呢。”錢大方嘀咕道。
　　“妳說什麽？”
　　“沒——沒什麽。”
　　韓藝稍稍壹瞪這鐵公雞，突然又左右看了看，道：“元哲那小子呢？”
　　宇文修彌哦了壹聲：“他臨時有點事，要等會才來。”
　　他說話時，趙四甲他們相互用眼神交流著，氣氛非常怪異。
　　韓藝心如明鏡，卻是好奇道：“妳們是不是有話要說？”
　　錢大方目光閃爍了幾下，道：“韓小哥，妳舟車勞頓，想必已經很累了，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去屋裏坐坐，我們已經備上宴席，為韓小哥妳接風洗塵。”
　　韓藝笑道：“這麽客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壹行人又轉到往東邊行去。
　　行得三四裏路，來到壹座宅院前，規模雖然不小，但是也算不得豪華，看上去挺簡陋的，而且周邊環境不怎麽樣。
　　韓藝略顯驚訝道：“妳們就住這裏？”
　　錢大方點點頭，“是，我們都住在這裏。”
　　“都？”
　　韓藝微微壹楞。
　　“對對對！韓小哥，請。”這些商人也似乎無心跟韓藝談論這個話題。
　　入得宅院，裏面的下人倒是不少，但是裝潢都顯得非常破舊，完全配不上他們的身份。
　　韓藝哇了壹聲，“妳們這也太節儉了壹點吧，住得這麽寒酸，早知我就不來了。”
　　錢大方道：“咱們初來乍到，這還是低調壹些好，破舊了壹點，妳多擔待壹些。”
　　“是嗎？”韓藝問道：“莫不是因為那山東士族的關系？”
　　宇文修彌道：“那倒不是，山東雖然遍地士族，但是他們本也有做買賣的傳統，當年這裏還齊國時，那齊人可是非常善於做買賣的，而且咱們只是來跟他們做買賣的，又不是來跟他們爭地盤的，他們還不至於排擠咱們，之所以住在這裏，是因為這裏離碼頭那邊近。”
　　熊弟道：“難道那碼頭上的貨船都是妳們的。”
　　“是是是！”
　　大家壹邊點著頭，壹邊忐忑的看著韓藝，韓藝方才那句話令他們非常不安，這錢都帶來了，花得都差不多了，妳要是不跟咱們做這筆買賣，那真是虧大發了。
　　韓藝目光壹掃，突然道：“我知道妳們的情況，也知道妳們的目的，妳們從金行將錢取走，又跑到這山東之地來購買糧食，無非就是希望能夠給朝廷做買賣，對不對？”
　　大家點著頭，但是都顯得非常忐忑。
　　韓藝喝了壹口茶，道：“這是元哲告訴妳們的吧。”
　　宇文修彌立刻道：“元哲並未跟我等說明，我們只是看到元家這麽做，才跟著過來的。”
　　“是嗎？”韓藝哼了壹聲，道：“若是如此，那小子為何不敢來見我？”
　　宇文修彌眨了眨眼，道：“韓尚書的意思，元哲是在故意躲妳？”
　　“不然妳以為是什麽？”
　　韓藝壹臉怒氣道：“當初那小子來找我，說什麽他們元家缺人缺得厲害，若是朝廷要對高句麗出兵，希望能夠買壹些俘虜回去當勞力，這本也是常有之事，而且只要開戰，這俘虜是肯定有的，他壹家能夠要多少呢，我當時就好心答應了他，但卻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妳們當時來找我說這事時，我心裏真是有口難言呀，我不能沒有這事，但也不能說有這事。因為他壹家的話，這不是什麽難事，可妳們都要這麽做的話，這性質可就不壹樣了。”
　　說到這裏，他又嘆了口氣，道：“我原以為妳們沒有這麽大的膽子，哪裏想到妳們取了錢，就奔這邊來了，我是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錢大方聽得哆嗦了壹下，顫聲道：“也——也就是說咱們白來呢？”
　　“現在才知道怕，哼，已經晚了。”
　　錢大方聞言身子劇烈搖晃了壹下，差點沒有昏厥過去。
　　“韓小哥，我們加在壹起也沒有多少人呀，而且咱們都將錢給換成糧食了，妳要不收這糧食的話，那咱們可就虧慘了。”竇衡哭喪著臉道。
　　韓藝道：“妳們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什麽都沒有弄明白，就急忙忙的趕過來，這能怪我嗎？”
　　鄒鳳熾激動道：“韓小哥，這也不能怪我們呀！朝廷那什麽限制奴婢政策，對我們萬裏集團傷害可是不小。根據妳的漕運計劃，我們得到處建造造船坊，這手頭上本來就緊，要是人人都根據勞工法案給工錢的話，那我們萬裏集團根本負擔不起，我原本還打算從那些地主、豪紳那裏租壹些奴婢來，可朝廷突然要征收奴婢稅，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將這買賣進行下去。”
　　其余商人也不遑多讓，壹把眼淚，壹把鼻涕，那真叫壹個辛酸呀！
　　如今他們也沒有辦法，只能壹哭二鬧三上吊，糧草咱們已經買來了，妳要不跟咱們做這筆買賣，那咱們就集體跳樓去，妳看著辦吧。
　　其實如果當時李治不封韓藝為安撫大使，他們也不敢這麽冒進，因為他們都知道韓藝是他們商人的領軍人物，元家北上壹定跟韓藝有關系，只不過韓藝不便多說，只能意會，所以他們才都這麽做的，來到這裏，發現元家的人瘋狂的購買軍備物資，那肯定就是板上釘釘的，他們也趕緊買，感覺就跟買股票似得。
　　“行了，行了，要是妳們沒飯吃，去我鳳飛樓演話劇，就妳們這演技，都不需要訓練，我直接捧妳們做男主角。”韓藝瞪了他們壹眼道。
　　錢大方他們又是壹臉尷尬。
　　韓藝又嘆了口氣，道：“妳們知道為何我現在才來嗎？”
　　“為何？”
　　“還不就是為了妳們。”韓藝非常惱火道：“妳知不知道，就為了妳們這事，我都快去兩儀殿打地鋪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陛下答應下來。”
　　宇文修彌不禁面色壹喜，道：“當真？”只要做能夠做成這筆買賣，妳打不打地鋪，跟他們有毛關系。
　　韓藝哼道：“我倒是不想勞這神，但是我也不忍心看著妳們死。”
　　“哎呦！”錢大方激動的蹦上前去，握住韓藝的手，“韓小哥，妳這可真算是救了我的小命啊。”
　　“去去去！”
　　韓藝急忙將手給抽出來，暗道，妳又不是美女，真是的。
　　竇衡、鄒鳳熾等人也都起身向韓藝拱手道謝，差點沒有喜極而泣，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
　　沒有辦法，他們面前坐著的是壹個老千。
　　“謝就不必要了。”韓藝擺擺手，道：“如果我能夠圓滿完成任務，什麽都好說，要是完不成，我余下的大半生就住妳們家去。”
　　宇文修彌立刻道：“韓尚書，啥時候妳來我家住，我都願意，但凡我家有的，妳要啥都沒有問題，只要妳願意來。”
　　若能得韓藝這種人才，傾家蕩產又有何妨，很快就能夠賺回來的。
　　“妳還真會做買賣。”
　　韓藝好氣又好笑的看了他壹眼，又道：“妳們都坐吧，陛下已經將此事全權委托於我，而且，就高句麗那窮山惡水，陛下也看不上。”
　　“窮山惡水？”
　　竇衡倏然站起，緊張兮兮道：“韓小哥，妳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那山也賣？”
　　反應還真快呀，看來妳能發財，還是有原因的。韓藝點點頭道：“我總不能說妳們光買俘虜吧，那陛下豈不是會想，妳們買這麽多俘虜幹嘛？我是說妳們想買些土地什麽的，順便買點俘虜回去當勞力。”
　　竇衡壹手捂住額頭，“哎呦！早知如此，我就多帶壹些錢上來了。”
　　韓藝皺眉道：“等會！妳丫方才不是說妳將家底都給帶來了嗎？”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