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自由與束縛

　　楊蒙浩沒有跟著韓藝他們去後院，而是說要找小胖他們去，因為王玄道在這裏，他不敢吹牛，對於他而言，不能吹牛的交流，簡直就是煎熬，於是他果斷的選擇去找小胖吹牛。
　　而韓藝、楊飛雪、王玄道則是去到了後院，因為人都在酒樓內，故此後院冷清清，連壹個人都沒有，三人來到前廳坐下。
　　韓藝給他們倒上壹杯熱茶後，隨口問道：“王公子，妳怎麽跟少公子他們壹塊來了？”
　　王玄道道：“我見妳這鳳飛樓關門多日，於是就過來看看，哪知在門口遇到了小蒙和楊小妹。不過辛虧來了，否則就聽不到妳方才那壹番驚世妙論。”
　　楊飛雪點點頭道：“玄道哥說的不錯，雖然有些不真實，但說得真是太好了，我聽著都想來妳鳳飛樓做事為了。”
　　“別別別，楊姑娘，妳千萬別這麽想，不然我就慘了。”韓藝嚇得急忙阻止楊飛雪的這個想法，隨後又道：“二位真是太過獎了，我不過是壹個小農民，二位都是飽讀詩書之人，妳們這麽說，當真合適麽？”
　　王玄道道：“為何不合適，聽得韓小哥這壹番話，我才知道那些年讀的書都是狗屁，實在是不值壹提，韓小哥這壹番話可追聖人矣。只是我很好奇，為什麽妳要這麽做？”
　　完了，完了，我壹個騙子都成聖人了。韓藝聽得真是無地汗顏，哪裏還說得出話來。
　　楊飛雪道：“這我知道，因為韓藝有著壹個偉大的夢想。”
　　“偉大的夢想？”
　　王玄道好奇道：“什麽偉大的夢想？”
　　“咳咳咳！”
　　韓藝老臉壹紅，急忙道：“小夢，小夢，談不上偉大，更加沒有談的必要了。今日天氣不錯，我們還是談談這個春耕之事吧。”
　　“為什麽沒有必要？”
　　楊飛雪原本對於這個偉大的夢想，是將信將疑的態度，後來看了話劇信了壹半，今日聽到韓藝的這壹番話，那是深信不疑，立刻將韓藝那個偉大的夢想告訴了王玄道。
　　完了，完了，這下真完了。
　　韓藝都快將頭埋進肚子裏面去了，他這個偉大的夢想，騙騙楊飛雪，那還是綽綽有余，但怎麽可能騙得了王玄道。
　　“原來如此。”
　　王玄道聽罷之後，只是稍稍點頭，並沒有表露出太多的，又道：“這個夢想，的確稱得上偉大。”
　　楊飛雪欣喜道：“韓藝，妳聽見沒，玄道哥也這麽認為的。”
　　聽到王玄道的認同，她似乎比任何人都要開心壹些，真不知這是誰的夢想。
　　他這擺明是諷刺呀！妳這都聽不出來，為毛妳只聽得懂我的謊言？韓藝都快哭了，無比尷尬道：“其實——其實也不能這麽說，我這麽做，多半是因為我比較懶。”
　　王玄道好奇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如果他們都是奴婢，而我是他們的主人，那麽他們幹什麽都得聽我的，是不是？”
　　王玄道道：“這不好麽？”
　　“這哪裏好呢？”
　　韓藝嘆了口氣，道：“是，也許這樣會省了我不少力氣，這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但是動手只是勞動的壹部分，動腦也是勞動，而且有些時候比動手還要累壹些。”
　　王玄道沈吟片刻，道：“妳說的也不無道理。”
　　是相當有道理好不，妳沒有聽過麽，十個搞創作的，九個是禿頭。韓藝道：“如果他們事事都得聽我的，什麽事該怎麽做，遇到什麽情況，又跑來我問我該怎麽辦。
　　要是這樣的話，我每天都得想著告訴他們該怎麽幹活，幾十個人呀，要是幾十頭牛，那還好，因為牛就是耕田用的，但是人不同，人可以幹很多活，如果都得我來想，那我估計不到三十歲，這頭發就會掉光去。”
　　楊飛雪聽得黛眉微皺，隨即搖頭道：“妳說的也不對，我爹爹管了上萬人，頭發也沒有掉光。”
　　那是因為妳爹爹手下的奴婢跟牛沒啥區別，每天都是幹著重復的事。韓藝笑道：“楊公可是刺史，我怎麽能給妳爹爹比。”
　　楊飛雪點點頭道：“這倒也是。”
　　在她心中，楊思訥自然是英雄來的。
　　韓藝笑了笑，也沒有在意，又道：“如果我只是將他們負責的任務以及壹些基本規矩告訴他們，至於具體該怎麽做，全由他們自己想，給予他們足夠的自由，那樣我的話，我就輕松許多了，而且我說的方法也不壹定就是最好的。他們幾十個人做壹件事，或許會有幾十種想法，如果有壹兩個想法非常有價值，那我就是賺了。”
　　王玄道皺眉道：“但是壹個人的想法如果多了，那便很難控制，就好像妳們鳳飛樓的金玉兒她們，她們這些名妓雖然地位卑賤，但是她們都是自贖身，不大受人控制，故此她們想走便可走。”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並沒有什麽不妥。”韓藝笑道。
　　王玄道道：“那妳可能因此失去壹個人才，也有可能被人取而代之。”
　　韓藝道：“失去壹個人才，前提是有壹個人才，妳才能失去，如果他們只是壹群聽之任之的人，那絕對算不上壹個人才，跟牛、馬也沒有什麽區別，抽壹鞭子走壹步。
　　所以即便失去了這個人才，但也說明我曾擁有壹個人才，人才可是無價，壹個人才可能在壹日之間就創造出幾十個人奴婢壹生都不能創造出的價值，比如說在下。”
　　王玄道點頭道：“言之有理。”
　　哇！這麽給面子啊！他這麽說，韓藝倒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開個玩笑。”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至於妳說的取而代之，這本就是恒定的定律，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我為何還要感到害怕。而且這也能促使我變得更加聰明，如果他們都是壹群沒有思想的奴婢，我是輕松了，但我可能會止步不前，進步是壹種相互的。”
　　王玄道聽得皺眉沈吟起來。
　　楊飛雪歪著頭，若有所思道：“妳說的挺有道理的，可是為什麽那些人還要那麽做了，難道世上就妳壹個人明白這個道理？”
　　汗！這說得好像有些偏了，可不能再繼續說下去了。韓藝含糊其辭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做事方法，不壹定就是誰對誰錯。”
　　楊飛雪道：“可是我認為妳的做法是對的。”
　　王玄道輕蔑的笑壹聲：“他們不是不明白，恰恰相反，他們是太明白這個道理了。”
　　楊飛雪好奇道：“那他們為何不想韓藝這般做？”
　　王玄道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朝著韓藝拱手道：“韓小哥，既然妳無恙，那我就先告辭了。”
　　韓藝錯愕道：“啊？妳就要走呀，多坐壹會兒啊！”
　　“下次吧。”
　　王玄道又向楊飛雪微微頷首，然後就離開了。
　　楊飛雪壹臉疑惑的望著王玄道，道：“這人還真是奇怪。”
　　走了也好，再談下去，真不知道會談出什麽問題來。韓藝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道：“楊姑娘，妳最近還好麽？”
　　楊飛雪壹怔，嘻嘻道：“韓藝，我告訴妳壹個好消息。”
　　韓藝道：“什麽好消息？”
　　楊飛雪道：“我奶奶來信了，說已經幫我取消與秦家的婚事了。”
　　韓藝壹喜，道：“真的麽？這真是可喜可賀。”
　　“話是這麽說沒錯。”楊飛雪突然又是壹嘆，道：“但是我奶奶還在信中說了，讓我二伯母在長安幫我物色壹位如意郎君。”
　　韓藝道：“這很好啊！妳為什麽要嘆氣，長安可是有很多大才子的，妳剛才不早說，王公子肯定認識不少青年才俊，也可以讓他幫妳介紹介紹。”
　　楊飛雪撇著嘴道：“我才不稀罕了，我想要自己選，最好是跟崔晶晶壹樣。”
　　崔晶晶？
　　韓藝壹抹冷汗道：“那個只是話劇而已，編出來的故事，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
　　楊飛雪立刻道：“誰說沒有，我與妳不就是這樣麽。”
　　“啊？”
　　韓藝睜大雙眼望著楊飛雪，妹子，這玩笑開大了。
　　楊飛雪似乎也察覺出這話有些不妥，急忙道：“妳可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我與妳認識不也是很巧合麽。”
　　妳這麽說，能讓人不誤會麽。韓藝只抹著冷汗，但想想，倒還真是如此，其實以楊飛雪和他的出身，是完全不可能有交集。訕訕道：“那就祝妳早日找到妳的如意郎君。”
　　楊飛雪壹臉愁悶道：“可是哪有這麽容易，我現在連出門壹趟都不容易，還不如夢兒她們自由。”
　　以前在揚州的時候，她還經常偷偷出門，再不濟，也可以求楊展飛帶她出去，但是在長安，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她可不能再任性了，老老實實做壹個大家閨秀，靜靜的待在家裏，等待別人來娶。
　　韓藝心中壹嘆，他明白楊飛雪苦惱，要是換做是他，他非得瘋了去，但是他也幫不上任何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是好。
　　二人又聊了聊《白色生死戀》。
　　過了壹會兒，楊蒙浩突然走了進來，催促道：“姐，我們得走了，我娘快要回來了。”
　　韓藝詫異道：“什麽意思？”
　　楊蒙浩道：“我娘今日去廟裏燒香了，這我才敢帶我姐出來。”
　　楊飛雪站起身來，笑道：“韓藝，見到妳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但眼中盡是不舍，她真的就跟牢獄裏面的犯人壹樣，只能偶爾出來放放風。
　　韓藝起身道：“我送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