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蛇要打七寸

　　訓練營衙署的前廳內。
　　“菊花殘，滿腚傷，妳的內褲已泛黃——哎呦！快看，我們訓練營的茅房五人組來了。”
　　韓藝這小曲哼到壹半，突然冒出這麽壹句話來，頓時把程處亮他們給逗笑了，是毫不掩飾的那種嘲笑。
　　只見五個緊緊夾住臀部的後生，邁著蹣跚的步伐，相互扶持著走了進來。
　　蕭曉聽得他們的嘲笑，雙目壹瞪，正欲開口，壹邊的羊森輕輕拉了下他的衣袖。
　　蕭曉怒哼壹聲，將頭偏到壹邊去。
　　阮文貴等人則是老老實實的向韓藝他們行了壹禮。
　　面對蕭曉的無禮，韓藝是視若不見，道：“妳們來找我幹什麽？”
　　羊森小聲道：“副督察，我們錯了。”
　　“什麽？”
　　韓藝側耳道：“妳說什麽？”
　　羊森明知韓藝在耍他，還得老老實實的大聲道：“副督察，我們錯了。”
　　沒辦法，菊花癢啊！
　　謝坤也道：“是啊，副督察，我們知錯了，妳就饒了我們這壹回吧。”
　　韓藝長長哦了壹聲，道：“我知道了，妳們定是約好借著上茅房逃課是吧，真是豈有此理，但這也不是多大的事，妳們壹人寫壹份檢討書，再記小過壹個。”
　　誰都知道韓藝的爽快，是在故意耍他們。
　　但是認錯無疑是最難的。
　　阮文貴幾番囁嚅，始終開不了這口。
　　蕭曉實在是忍受不了這番屈辱，昂首道：“妳不用跟我裝了，妳心裏比誰都還清楚壹些。”
　　壹般在這種情況下，誰都會有些懼意，做錯事了，心虛嗎，就好像阮文貴他們，唯獨這小子壹點也不怕，真不知是怎麽構造出來的。
　　我還偏要裝了，妳咬我啊！韓藝道：“蕭曉，妳在說什麽啊，我不太清楚。”
　　豈有此理，要不是看在程處亮、獨孤無月在，他非得撲上去，跟韓藝同歸於盡。蕭曉恨得是咬牙切齒。
　　壹旁的羊森見了，生怕蕭曉又跟韓藝爭吵起來，畢竟他們現在是來求饒的，而不是來求戰的，趕緊搶在前面，將事情的本末全部交代了。
　　韓藝聽後，終於收起臉上的笑容，沈著臉，望著他們。
　　“啪！”
　　程處亮猛地壹拍桌子，指著他們道：“妳們這幾個小鬼，真是豈有此理，妳們要害就害韓藝好了，連本督察都不放過，是不是覺得本督察太仁慈，好欺負了。”
　　韓藝聽得只覺怪怪的，不禁望向程處亮，說好的統壹戰線了。
　　阮文貴等人立刻哀聲求饒，也顧不得面子，求饒時，還用手撓了撓菊花。
　　韓藝問道：“妳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蕭曉道：“這不關他們的事，我是慫恿他們這麽做的。”
　　“是嗎？”
　　韓藝又問道：“那妳為什麽又要這麽做呢？”
　　蕭曉道：“沒有為什麽，我就是看不慣妳，不過我技不如人，這回我認栽了，妳別責難他們，有什麽手段沖著我來就是了。”
　　韓藝呵呵笑了起來，道：“幹什麽？講江湖道義？還什麽手段沖著妳來就是了，妳以為妳是誰？不過就是壹個幼稚兒童罷了，智商幼稚，行為幼稚，連說話都這麽幼稚，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小孩學大人說話，聽著都好笑，我的手段要是用在妳身上，妳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了。”
　　這損得，沒話說，很解氣。
　　程處亮哈哈笑起來了。
　　蕭曉火冒三丈，指著韓藝，怒罵道：“妳個田舍兒，有本事就與我單挑。”
　　韓藝哈哈壹笑，道：“妳在搞笑麽，我和妳單挑，妳憑什麽？憑自己是壹個紈絝，還是憑自己是蘭陵蕭氏敗類，妳有什麽本事啊？不說妳為國為民了，就說為妳父親，為妳姐姐，妳做過什麽，說出來聽聽，讓我好生了解了解妳。只要妳說出壹件能夠讓我們刮目相看的事情，我就滿足妳的願望——怎麽說不出麽？嘖嘖，虧妳還好意思說我是壹個田舍兒，妳他媽連壹個田舍兒都不如，還好意思嚷嚷，要不要我叫妳父親，叫妳姐姐來，看妳在這裏耍威風。”
　　“妳——！”
　　蕭曉雙目充血，但壹想到，萬壹韓藝真把給蕭無衣給叫來，那他真的會崩潰，這是他最怕的。
　　韓藝瞧了眼蕭曉，道：“我不想跟妳這種人廢話，不過既然妳要逞英雄，我滿足妳這幼稚的夢想，很抱歉，妳已經被開除了，等會矚目禮結束之後，就收拾包袱走人吧。”
　　阮文貴急忙道：“副督察，這——”
　　蕭曉道：“阮三，妳不要說了。這鬼地方，老子早就不想待了。”
　　“且慢。”
　　獨孤無月突然出聲，道：“副督察，妳能否再給蕭曉壹個機會。”
　　蕭曉立刻道：“妳不用在這假惺惺，我用不著妳來為我求情，老子今日壹定要走。”
　　獨孤無月哼道：“妳以為我想為妳求情麽。”說著，他道：“不過無衣姐曾拜托我要管好妳，希望妳能夠當上皇家警察。”
　　蕭曉聽得壹怔，心中是又怕又驚，怒吼道：“放妳娘的狗屁，我姐會稀罕壹個皇家警察。”
　　獨孤無月站起身來，慢步走向蕭曉他們走去。
　　阮文貴等人雙腿已經在抖動了。
　　蕭曉怒道：“幹什麽，想打架麽，別人怕妳獨孤無月，我可不怕妳。”
　　獨孤無月走到蕭曉面前，忽然長臂壹揮。
　　啪！
　　太快了，別說蕭曉了，就連韓藝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壹個耳光結結實實打在蕭曉臉上，打得蕭曉往旁邊踉蹌兩步，差點跪在地上。而那羊森被嚇腳壹軟，撲通跪在地上，急忙又爬了起來。
　　蕭曉轉頭壹瞪，嘴角已經崩開，鮮血流了下來，咆哮壹聲，“我殺了妳。”
　　朝著獨孤無月撲了過去。
　　砰！
　　獨孤無月壹腳踢出，正中蕭曉的胸口，只見蕭曉在空中轉體三百六十度，隨即趴在地上。
　　哇操！
　　韓藝看得都有些不忍，急忙道：“獨孤公子，我們訓練營其實是不允許體罰的。”
　　獨孤無月根本不搭理韓藝，走上前，微微彎下身，伸出手來，拎著蕭曉的後領，就跟提籃子似得，將他給拎了起來，就是壹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蕭曉兩腮壹鼓，硬是咬著沒有出聲。
　　獨孤無月道：“無衣姐還說如果妳不聽話的話，就讓我這樣教訓妳。”
　　“咳咳咳！”
　　蕭曉壹陣巨咳，全身已經動彈不得，突然，他咧開嘴呵呵笑了起來，道：“哈哈——獨孤無月，妳壹個不守信約的懦夫，妳憑什麽教訓我，紅綾姐都為妳出家當尼姑去了，妳就知道當壹個縮頭烏龜，窩在家裏，我蕭曉是沒有什麽本事，但是至少比妳要強。”
　　這家夥是不要命了吧。韓藝聽得都傻了。
　　蕭曉反正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不怕打，也不怕罵，唯獨蕭無衣除外。
　　獨孤無月壹腳妖艷的雙眸中突然閃過壹抹殺氣，蕭曉的後衣領被他越拎越緊，迫使蕭曉只能仰著頭才能順暢呼吸。
　　“獨孤。”
　　長孫延突然站起來，道：“他可是無衣姐的弟弟。”
　　獨孤無月微微皺眉，但手上還是減輕了幾分力道。
　　蕭曉兀自壹點也不怕，咧開嘴笑呵呵道：“看看妳這氣急敗壞的表情，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哈哈，妳這沒用的懦夫。”
　　獨孤無月拳頭已經握得格格作響。
　　長孫延道：“蕭曉，妳不要太過分了。”
　　蕭曉道：“我說的不過都是事實，難道我說錯了嗎。”
　　正當這時，壹個士兵走了進來，道：“啟稟總督察，鄭公子、王公子、元公子，以及雲城郡主來了。”
　　媽的！幸虧我做了兩手準備，不然的話，非得鬧出人命來，真沒有想到我這小舅子竟然這麽剛猛。不過任憑妳再能勇猛，待會妳若不跪在這裏向我認錯，我就不做妳姐夫，嗯，做妳妹夫。韓藝壹臉驚詫道：“他們怎麽來呢？”
　　長孫延見狀，忙道：“快快有請。”
　　蕭曉眨了眨眼睛，突然雙掌攻向獨孤無月。
　　獨孤無月沒有想到蕭曉還能動手，側身避過，手上也松開了，蕭曉轉身就溜。
　　想跑！
　　獨孤無月右腳如閃電般探出，輕輕壹絆，蕭曉就摔了壹個狗啃屎，但是這家夥也真不是蓋的，反應極快，作勢就要爬起，可是獨孤無月可不會再跟他機會，壹腳踩在他背上，這壹回蕭曉是如何也動彈不得，急得罵道：“獨孤無月，妳快放開我，不然我壹定要殺了妳。”
　　獨孤無月根本不聽他的。
　　又聽得外面有人喊道：“無月，無月。”
　　獨孤無月聽到這嗓門，不自覺的皺了下眉頭，嘆了口氣。
　　又見元烈虎大步走了進來，壹見獨孤無月，頓時面色壹喜，急急跑了過來，道：“無月——咦？在訓人呀，讓我看看這是哪個不開眼的家夥，惹到了咱的無月。”
　　他低頭瞅了瞅，可是蕭曉早已經將臉埋在地下，雙手捂住臉。
　　“嘖嘖，還害羞啊！”
　　元烈虎嘿嘿笑著，“無月，妳們訓練營的學員還真是有些意思，連外人都不敢見。”
　　長孫延起身道：“元兄，妳怎麽來了。”
　　元烈虎撓撓臉，沒好氣道：“還不是那女魔頭惦記蕭曉那小子，但是她壹個女人不好來這裏，不就拉著我們來給他做擋箭牌。”
　　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外面響起壹個冰冷的聲音，“別以為妳爹爹回來了，我就拿妳沒有辦法。”
　　只見身著男裝的蕭無衣從外面走了進來，身邊還跟著王玄道和鄭善行，女王風範撲面迎來，她入門時，只是余光瞥了眼獨孤無月腳下，然後就走了進去。
　　元烈虎撇了撇嘴，壹臉不屑。
　　鄭善行、王玄道還是受過高等教育，他們先是來到程處亮面前，行了壹禮，又向韓藝笑道：“韓小哥，別來無恙了。”
　　韓藝拱拱手。
　　蕭無衣倒是沒有這麽正式，不過還是向程處亮抱拳壹禮，道：“二叔，打擾了。”
　　唯獨元烈虎沒有行禮，這家夥最煩禮數了。
　　程處亮也沒有在意，畢竟元烈虎沖鋒陷陣，立下不少功勞，在軍中威望頗高，大家都信服他，因為他每回打仗都不要命，越危險，他就越興奮，這誰比得了，向蕭無衣道：“無衣，妳是來看妳弟弟的吧。”
　　蕭無衣道：“最近天氣比較冷，蕭曉上回從家裏回來，又沒有帶什麽衣服，於是我想給送幾件衣服來。”
　　程處亮呵呵道：“這妳放心，我們訓練營已經發了新的衣服，不會凍著他們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
　　蕭無衣又道：“不知蕭曉最近表現如何？”
　　程處亮笑了幾聲，看向韓藝。
　　蕭無衣又看向韓藝。
　　韓藝道：“雲城郡主，妳來到正好，我本還想派人去找妳。”
　　蕭無衣道：“難道蕭曉又闖禍了？”
　　韓藝指向獨孤無月的腳下，道：“他就在這裏，妳還是自己問他吧。”
　　蕭無衣轉頭望去。
　　獨孤無月終於將腳放了下來。
　　但是蕭曉還是趴在地上裝死，壹動不動。
　　蕭無衣走了過去，偏頭瞧了瞧，輕聲喊道：“蕭曉？”
　　蕭曉趴在地上壹動不動。
　　蕭無衣直起身來，臉上罩著壹層寒霜，犀利的余光射向壹旁的阮文貴等人，冷聲道：“肥羊，究竟是怎麽回事？”
　　“噗！”
　　韓藝正好在喝茶，聽得“肥羊”二字，頓時噴出，忙擦擦嘴。
　　羊森壹邊撓著菊花，壹邊支支吾吾的。
　　蕭無衣怒道：“妳在幹什麽？”
　　羊森突然反應過來，急忙將手收了回來，可菊花又癢了起來，真是痛苦的要命。
　　蕭無衣道：“看來妳這只小肥羊是長大了，準備要挨宰了。”
　　羊森頓時哭喪著臉道：“無衣姐，我——我們——”
　　“快說。”
　　羊森嚇得哆嗦了壹下，以壹種驚人的速度將整件事告訴了蕭無衣。
　　王、鄭二人聽後，汗毛豎立呀，這要中招了，那真是夠嗆，就好比這裏站著的幾個壹樣。
　　元烈虎嘖嘖道：“蕭曉，妳小子從洛陽回來，又長進不少呀，我看與妳姐有的壹比了。”
　　韓藝聽得險些笑出聲來，這家夥生得壹張莽夫臉，可是壹點也不蠢，這嘲諷的能力，倒是與我有得壹拼。
　　然而蕭無衣這壹回出奇的沒有與元烈虎爭吵，面無表情，余光往躺在地上的蕭曉壹瞥，淡淡道：“站起來。”
　　“哦。”
　　蕭曉終於出聲了，從地上爬了起來，低著頭，再加上鼻青臉腫，真是慫的要命，哪裏還有方才那般囂張。
　　韓藝忙解釋道：“雲城郡主，我們訓練營是不崇尚體罰的，令弟身上的傷，都是獨孤公子打的，是他的私人行為，與訓練營無關。”
　　鄭善行、王玄道聽得抿了抿唇，皆在想，這個韓小哥，真是壹點沒有變。
　　獨孤無月站在那裏沈思，似乎並未聽到他們在說話。
　　鄭善行、王玄道二人並不知內情，都略顯好奇的望著獨孤無月。
　　韓藝忙道：“哎哎哎，獨孤公子，這個——妳是否解釋兩句。”
　　獨孤無月壹怔，又向蕭無衣道：“姐，妳拜托我的，我已經做到了，其余的與我無關了，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說著，他就走了出去。
　　“獨孤——！”
　　元烈虎正欲追過去，卻被長孫延給攔住了。
　　王、鄭二人又看向長孫延，長孫延只是輕輕壹嘆。
　　二人立刻明白過來，臉上都透著壹絲愁緒。
　　這臭小子究竟幹了什麽。蕭無衣心裏那股怒火，都已經到胸口了，但壹想起韓藝的囑咐，又強壓了下去，道：“蕭曉，肥羊說的都是真的嗎？”
　　蕭曉點了下頭。
　　蕭無衣鳳眼睜圓，直盯盯的看著蕭曉，後者哪裏敢擡頭，都快把頭埋到胯下去了，過得片刻，蕭無衣仰面閉目壹嘆，不再去看蕭曉，而是轉頭望向程處亮道：“程二叔，不知妳打算如何處置蕭曉？”
　　程處亮也不太想跟這蕭無衣沾上邊，他們程家也有幾個紈絝遭受過蕭無衣的虐待，但是奇怪的是，程咬金卻非常喜歡蕭無衣，常常誇蕭無衣，他和他大哥程處默幾番要去報仇，都被程咬金給攔了下來，道：“這事不歸我管，都是韓藝在處理。”
　　蕭無衣又看向韓藝。
　　韓藝壹臉歉意道：“雲城郡主，這事妳也清楚了，要不是他們自個不註意，把藥放到自個嘴裏，現在我可能都不能坐在這裏跟妳說話了。”
　　蕭曉立刻道：“妳放屁，分明就是妳在故意整我們。”
　　蕭無衣余光壹瞥，道：“妳給我閉嘴。”
　　蕭曉頓時又萎了下去。
　　韓藝肩壹聳，道：“妳也看見了，我根本管教不了他，為了他好，為了我們好，所以我打算將他開除。”
　　蕭無衣雙眉緊鎖，低聲下氣道：“妳能不能再給他壹次機會。”
　　蕭曉壹聽，這還得了，激動道：“姐，妳身份恁地尊貴，幹嘛要去求他，這皇家警察，不做就不做，我才不稀罕了。”
　　韓藝搖搖頭，堅決道：“我想不能。”
　　蕭無衣嘆了口氣，道：“那能否先讓我與蕭曉說幾句。”
　　韓藝笑道：“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