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孕育成功

　　兩儀殿內。
　　“右仆射，如今孔大夫才剛剛下葬，妳就上奏章推薦張銘坐上禦史大夫之位，這是否有些太急了點吧。”
　　李治目光從兩旁的宰相們臉上掃過，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褚遂良立刻起身道：“陛下，微臣這壹道奏章正是為孔大夫而上的，孔大夫生前壹心為國，十年如壹日，以至於落下壹身的病，因此微臣相信孔大夫離去時，最放心不下的禦史臺，而張銘的經驗最為豐富，孔大夫臥病在床的這些日子，都是張銘在管理禦史臺，功勞不菲，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在朝中大臣中，也無人更比張銘合適當這禦史大夫，若由張銘出任，相信沒有人會反對的。”
　　李治瞧了他壹眼，道：“朕並非是否定張銘的能力，朕也知道他是最為合適的人選，朕只是覺得這是否有些太著急了，禦史大夫壹職本就可設可不設，我朝也有過，由禦史中丞長期管理禦史臺，要不再等壹些時日。”
　　褚遂良哪裏不知道李治在打什麽主意，因為推薦張銘晉升禦史大夫，已經不是第壹回了，孔大夫生病時，他就已經推薦過了，只是當時李治以孔大夫為理由給拒絕了，其實禦史大夫空在那裏，是可以的，問題是，萬壹妳哪天安排個人坐上去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就道：“陛下，如今孔大夫剛剛離世，朝中大臣不明聖意，很多人都在盯著這禦史大夫的，倘若棄之不設的話，到時定有許多大臣會來爭奪此位，甚至於引發朝堂上的鬥爭，這會嚴重影響朝堂上的風氣，令許多官員都無心處理政務，同時也會讓禦史臺處於鬥爭當中，為了杜絕那些人的念想，為了能夠讓孔大夫安息，微臣建議趕緊晉升張銘為禦史大夫。”
　　李治就見不得褚遂良激動的樣子，心想，早知如此，就應該把韓藝也叫來。
　　這褚遂良是鐵齒銅牙，出了名的能言善辯，唯獨韓藝幾番說的他啞口無言，可謂是天敵，但是話說回來，這可是宰相級別的會議，與韓藝又無關，韓藝憑什麽參與進來。
　　李治說不過褚遂良，目光壹掃道：“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韓瑗、來濟自然站在褚遂良這壹邊的，紛紛出言附和。
　　李治又瞧向於誌寧，道：“左仆射以為如何？”
　　於誌寧本不想開口的，因為他覺得這事褚遂良會搞定的，能躲則躲，但是皇帝親口詢問，他不能不答，於是道：“陛下，張銘在禦史臺壹直以來都表現的非常好，算是永徽年間最有作為的臣子了，理應得到提拔。”
　　李治點點頭，突然瞥了眼沈默的長孫無忌，眼中閃過壹抹期待之色，道：“太尉又以為如何呢？”
　　長孫無忌壹怔，仿佛剛才睡著了壹般，還楞了楞，面泛為難之色，道：“陛下，那張銘與老臣沾親帶故，此事老臣應當回避才是。”
　　這張銘乃是長孫無忌妹夫的親弟弟。
　　他不表態，李治反而就更加郁悶了，他本想拿這事當成是壹個談判的條件，但是現在的情況，似乎這些宰相們都不打算給他這個借題發揮的機會，他求的是長孫無忌，但偏偏長孫無忌不發表任何意見，但除了長孫無忌外，其余人都贊成，明知他們是串通壹氣的，但是卻拿他們壹點辦法都沒有。
　　這件事其實就是李治目前為止帝王生涯的壹個縮影。
　　李治只覺胸口有些堵，但他突然想起韓藝那壹句“順其自然”，於是強忍著下來，道：“既然各位愛卿都覺得該當如此，好吧，即日升張銘為禦史大夫。”
　　壹個時辰後。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褚遂良未免也太可惡了，只知道要求朕做這做那，可是朕就那麽小小的壹個要求，他都不願答應，真是欺人太甚。”
　　李治在殿內大發雷霆，氣得也著實不輕呀！任何事那都得有商有量才行，沒道理總是我來滿足妳，而妳們卻不滿足我，這就太不公平了。
　　其實這跟張銘當不當禦史大夫都沒有太大的關系，而是他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是壹個皇帝，關於宰相的任命，都是長孫無忌、褚遂良他們做主，他就跟壹個寫聖旨的文吏壹樣，反正妳們說什麽，我就寫什麽。
　　憋屈！
　　太憋屈了。
　　剛剛被召入宮中的韓藝，站在下面，瞧著李治火冒三丈的樣子，心中暗嘆壹聲，權力啊！道：“陛下請息怒，其實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了，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了。”
　　李治壹怔，道：“韓藝，妳老實說，這事妳究竟有多大的把握。”
　　語氣中透著壹股怨氣，武媚娘當不當皇後，他也不顧了，只要不能張銘順利當上禦史大夫，他就開心。
　　擺明就是賭氣啊！
　　韓藝笑道：“陛下，微臣壹直說的是順其自然，既然是順其自然，那麽該發生還是發生，今日右仆射他們的咄咄逼人，只能讓他們自食其果，到時陛下就可以狠狠出這壹口惡氣。”
　　李治聽得臉色緩和幾分，欣喜道：“此話當真？”
　　韓藝點點頭，道：“只要陛能夠做到順其自然，那便能成真。”
　　李治疑惑道：“那究竟怎樣才算是順其自然呢？”
　　韓藝不答反問道：“微臣聽說壹直以來，任命禦史中丞壹直都是以禦史大夫的意見為重，不知是否？”
　　李治點點頭道：“不錯，為了避免上下官員不和睦，故此禦史中丞、戶部侍郎等副官職位，壹般都是以為首官的推薦為重。妳問這個作甚？”
　　韓藝道：“微臣只是想說，這就是順其自然。”
　　李治楞了楞，道：“也就是說妳早料到今日之事呢？”
　　韓藝道：“陛下，世事難料，但有些事不去努力，那永遠都不會成功，而且往往成功都是從失敗中孕育出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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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元家的內堂內，坐著七八位老者，個個都是須發皆白，但卻面色紅潤，他們可都就是元家長老級別的人物，吃的、用的可都不比皇帝差，身子骨自然也比壹般老人硬朗壹些。
　　而席位末端坐著壹個中年男人和壹個美貌女子，這二人正是元鷲和元牡丹。
　　“飛兒，妳怎麽突然回來了。”
　　坐在正座上那位老人突然向元鷲說道。
　　這老人名叫元禧，乃是元家的現任家主。
　　“飛兒”就是元鷲的小名。
　　邊上壹位老者呵呵道：“我看他又是在哪裏惹下了風流債，跑回來避難的。”
　　元鷲郁悶道：“堂叔，那都是許久以前的事了，侄兒我早已經從良了，妳要沒事的話，可以多多關心壹下侄兒的近況，好歹咱們也是壹家人啊。”
　　“噗！”
　　壹個正在喝水的老者聽到這話，頓時壹口茶噴出，隨即指著元鷲道：“妳小子哪裏變了，還是跟以前壹樣，玩世不恭。”
　　元禧呵呵笑著，道：“難不成妳回來是來看我們幾個老頭子的。”
　　“這是當然。”
　　元鷲呵呵壹笑，突然正色道：“不過，另外還有壹件小事想要拜托幾位叔叔伯伯。”
　　元禧微微皺眉，道：“什麽事？”
　　元鷲道：“是這樣的，我希望各位叔叔伯伯給予小虎壹些自由。”
　　元禧聽得壹楞，道：“這是誰向妳告的狀，我們幾個老頭子可都非常喜歡小虎，他想要幹什麽，我們都極少反對，唯壹反對的就是他總是隨軍出征，可又勸不住，妳回來最好，好好勸勸他，將來我們的元家的重任可能就要落到他和牡丹肩上了。”
　　元鷲忙道：“大伯說的極是，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規勸小虎的。”
　　元禧道：“妳有辦法？”
　　“有啊！”
　　元鷲道：“找個事給小虎做不就行了。”
　　“什麽事？”
　　“入朝為官呀，只要是不需要打仗的官就行了。”
　　元禧錯愕道：“入朝為官？”
　　“對啊！”
　　“這是小虎要求的？”
　　“那倒不是，是我這麽想的。”
　　元禧狐疑瞧了元鷲壹樣，道：“妳指的不會是民安局吧？”
　　元鷲笑嘿嘿道：“大伯雖不在朝中，但是對於朝中的消息還真是了如指掌啊！”
　　元禧微微沈眉，道：“飛兒，小虎要幹什麽，我歷來都非常支持他，但是我們元家的祖訓，妳應該沒有忘記吧，倘若只是壹個閑官的話，我倒也不會反對的，可是民安局是決計不行的，我不知道妳清不清楚，民安局可是陛下不顧重臣的反對，壹意孤行批準的，其中涉及到很多利害關系，如果小虎去了，定會卷入這場鬥爭當中，這會傷害我們家族所有人的利益，我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勢力，可能會因此付諸東流，我絕不會答應小虎去民安局的。”
　　又有壹個老人道：“小虎是我們元家的嫡長孫，他想要怎樣的生活都行，天下美女都可以供他挑選，朝中有幾個大臣過得了小虎這樣的生活，當什麽官，這不是自找不痛快麽。”
　　元鷲朝著坐在對面的元牡丹道：“小妹，妳不打算說上幾句麽？”
　　元牡丹白了他壹眼，然後將頭偏到壹邊去了。
　　“真沒義氣。”
　　元鷲鄙視了元牡丹壹眼，然後笑瞇瞇的望著幾位長輩，道：“小虎的情況比較特殊，還請各位能夠高擡貴手。”
　　坐在元禧左邊的老人道：“妳說得倒是輕巧，如今朝中局勢瞬息萬變，可能變故就發生在下壹刻，當初那房家厲害吧，房玄齡在世的時候，那是何等威風，勢力可不亞於長孫無忌，可是結果又如何，只因當初選錯了人，導致他的後人死的死，發配的發配，這種事我們元家也經歷過無數回了，都是因為我們家族的祖訓，才保以完全，這口是決不能松。”
　　又有壹個老者道：“飛兒，妳這可不是幫小虎，而是在害他。”
　　元鷲收起玩味的笑意，正色道：“既然話說到這份上，那侄兒也就直說了，這可是妳們欠我的，我現在只是來索要回報。”
　　幾個老人皆是壹楞，彼此望了望。
　　元禧道：“妳為何壹定要小虎去民安局？”
　　元鷲道：“因為我不想壹把年紀了，還得跑去千裏之外為小虎收屍，我覺得這對小虎而言，是壹個非常好的機會，至少是陛下親自招攬他，而且，這也不是壹定，我只是說如果小虎願意去的話，各位也就不要反對，他如果不願去的話，我也不會強求。”
　　元禧壹怔，過得半晌，才道：“妳當真要這麽做？”
　　元鷲點點頭。
　　“那好！我就答應妳這壹回，就當是家族還妳的壹個人情，但是醜話說在前頭，倘若因此危及到家族的利益，我不管妳是誰，我壹定會將妳逐出家門。”
　　“這事我比較自覺，我會自行離開的，就跟上回壹樣。”
　　元禧楞了下，道：“那妳好自為之吧。”
　　說著，他壹甩長袖，大步走了出去，而其余的老人也起身離開了。
　　很快，內堂就剩下元牡丹和元鷲兄妹兩。
　　元牡丹笑道：“能把大伯氣成這樣並且讓他屈服的，也就哥妳了。”
　　元鷲沒好氣道：“妳就會在這說風涼話，我記得妳也是贊成的，可方才卻壹句話都不幫我說。”
　　“在這種事上面，他們可不會聽我的。”
　　元牡丹無奈壹笑，又道：“妳雖然說服了大伯他們，但是小虎那邊怎麽辦？”
　　“我也只能幫他到這裏了。”
　　元鷲嘆了口氣，又瞥向元牡丹道：“小妹，妳的事考慮的怎麽樣？”
　　元牡丹道：“什麽事？”
　　元鷲急急道：“韓藝呀！”
　　元牡丹黛眉壹皺道：“哥，妳與韓藝才見過壹面，為何妳恁地關心他？”
　　元鷲道：“當然是因為妳呀，我關心他作甚，用不了多久，那些老頭就會逼迫妳對付韓藝，壹邊是意中人，壹邊是家族，到時妳夾在中間多難受呀，小虎的事，已經夠讓我操心了，我不想再為妳操心了。”
　　元牡丹道：“如果妳再這般胡說八道，那恕小妹不奉陪了。”
　　元鷲忙道：“好吧，好吧，我將意中人改為救命恩人，這總行了吧。”
　　元牡丹道：“但這不過是妳的猜測罷了。”
　　元鷲驕傲道：“哥的猜測歷來就很準，嗯——也就稍微比玄道那娃差了壹點。”
　　元牡丹沈吟片刻，笑道：“如果真走到那壹步，那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元鷲驚道：“妳與韓藝的關系這麽好，他還是妳的救命恩人，難道妳真的忍心跟他動手，妳這也太無情了吧。”
　　元牡丹道：“這我壹直都分的很清楚。”
　　元鷲重重壹嘆，道：“妳說我怎麽就有了妳這麽壹個不會變通的妹妹。”
　　元牡丹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有妳這樣的哥哥，竟然慫恿自己的寡婦妹妹去找男人，恐怕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元鷲聽得壹臉郁悶，道：“難怪小虎與妳最親，妳們根本就是壹丘之貉，腦袋裏面就壹根筋，脾氣又犟得很，哥原本壹生都可以瀟灑快活，無憂無慮，就是妳們姑侄兩，擋在我面前，讓我傷透腦筋，真是氣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