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報仇(二)
韓警官 by 卓牧閑
2018-7-6 13:38
“妳想怎麽樣?”余琳緊盯著他雙眼問。
“我想做點該做的事。”
什麽叫“做點該做的事”,不就是找姓韓的報仇嗎,顧思成說得輕描淡寫,余琳心中卻掀起滔天巨浪,淚水禁不住地奪眶而出。
如果郝總不是“笑面虎”在中尼邊境截住,就能早點去醫院接受治療,可以說郝總是被“笑面虎”拖死的。錢中明死的更慘,竟被“笑面虎”送上了刑場。
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刑期最長的到現在都沒出來,幾十億資產被充公,要不是“笑面虎”大家夥能落到如此田地?
先在香港坐牢,緊接著又回內地坐過牢的顧思成,過去六年無時無刻不想報仇雪恨。什麽都沒了,真正的壹無所有,並且是曾經死過壹次的人,根本不知道什麽叫怕。他猛吸了壹口煙,又補充道:“琳琳,我的事妳別問也別管。”
“不讓我問,不讓我管,那妳回來找我幹什麽!”
“想看看妳,看妳過得怎麽樣。不光要看看妳,也要去看看幾位老哥哥老嫂子。”
“最後壹面?不看壹眼以後見不著了?”余琳越想越難過,揮舞著拳頭拼命砸著他的胸膛,撕心裂肺地哭問道:“妳老婆跟人跑了,兒子叫人家爸爸,無牽無掛,想死沒人攔著,但不能把宗浩和小伍拖下水。他們還年輕,還沒結婚,不能跟我們壹樣把這輩子給毀了!”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錢小伍再也忍不住了,驀地轉過身,壹臉痛苦地說:“琳姐,我爸怎麽死的,妳忘了,杜姨忘了,我沒忘!”
“我忘了,我要是忘了,我特麽能窩在這個破地方幾年不出去?”
余琳的心仿佛被刀紮了壹般,猛地轉身抽了他壹耳光,旋即揪住他衣領,淚流滿面地咆哮道:“別再跟我說什麽妳爸怎麽死的,如果當年沒走錯路沒做錯事他能被槍斃?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怎麽想的,妳不是想為妳爸報仇,妳是想出口氣想替自己報仇。”
換作別人抽這壹耳光,脾氣跟錢中明差不多的錢小伍保準會拼命。
但余琳不是別人,只能揉著生疼的臉,咬牙切齒地說:“琳姐,我就是想給我爸報仇,要不是姓韓的,我爸能死那麽慘,我媽能這麽苦,我能像現在這樣擡不起頭……”
“借口,全是借口!妳好好的呆在西川,誰知道妳爸的事?”余琳舉手胳膊想再抽他壹耳光又下不去手,只能指著他鼻子怒罵道:“妳是不安於現狀,妳是還在做大少爺的夢。真要是有誌氣,給我活出個人樣,靠老子算什麽本事,想要錢想過以前那種日子自己去賺自己去拼!”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錢小伍壹心想找韓博報仇跟六年前家裏的劇變有很大關系,錢中明那會兒多風光,身家上千萬,他那會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麽都不用愁的大少爺。
然而,那壹切都隨著錢中明成了歷史。
他不再是人人羨慕的富二代,成了壹個殺人犯的兒子,東萍呆不下去,老家壹樣回不去,走到哪兒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只能同他母親壹起去西川。宗浩的情況跟他差不多,面對著余琳的怒罵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有好日子不過,非要去找死,想死是吧,我不攔著,滾!給我滾出去,以後別來了,別再給我打電話,我不再是妳們的琳姐。”
女人終究是女人。
顧思成暗嘆了口氣,壹邊示意錢小伍二人不要再爭辯,壹邊淡淡地說:“琳琳,我們這就走,不惹妳生氣,走之前只想求妳壹件事……”
“不惹我生氣,妳們是想氣死我!”
余琳無力地癱坐在濕漉漉的地上,仰頭看著滿腦子只有仇恨的三人,用幾乎哀求般地語氣哭訴道:“思成,小伍,小浩,在這個世上我就剩下妳們了,沒妳們我真活不下去,別犯糊塗好不好,求妳們了,別幹去傻事行不行?”
“琳姐,別哭了,妳這樣我心裏難受,”宗浩急忙和錢小伍壹起把她扶起,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說:“我們不是犯糊塗,更不會幹傻事,沒十分把握不會出手的。妳也別勸了,不做掉‘笑面虎’,我們咽不下這口氣,郝叔叔和錢叔死也不會瞑目。”
“妳知道什麽,妳郝叔輸得心服口服,不光不恨姓韓的,臨終前還把妳杜姨和妳杜姨肚子裏的孩子托付給姓韓的,姓韓的也沒讓他失望。冤家宜解不宜結,冤冤相報何時了,壹切都過去了,想開點,別幹傻事行不行!”
“郝叔不是心服口服,杜姨也不會真原諒笑面虎,他們那是沒辦法。”
“我給妳杜姨打電話,聽聽妳杜姨怎麽說。”
“別,千萬別!”
在錢小伍心目中杜茜已經背叛了郝英良,背叛了所有人,甚至不止壹次懷疑杜茜跟姓韓的有壹腿,壹把搶過手機,“琳姐,我們決心已定,妳別再勸了。報仇的事不是顧叔找我們的,是我們找顧叔的,不管將來怎麽樣妳也別怪顧叔。”
這倆孩子過去六年完全生活在仇恨中,看樣子八匹馬也拉不回來了。
余琳倍感無奈,緊攥著他胳膊問:“妳當公安是吃幹飯的,妳以為笑面虎是誰?”
“琳姐,我們跟郝叔不壹樣,郝叔當年就是想得太多,”錢小伍回頭看看顧思成,胸有成竹地說:“我們就想報仇,不圖別的。他有家夥,我們壹樣有,做掉他就跑,不在國內呆,直接去南非投奔小山,改名換姓,讓他們想找也找不著。”
小山的爸爸也是當年壹起跟郝英良出去打天下十二人之壹,小山也是所有小輩中學歷最高的人,三年前大學畢業就去南非投奔杜茜,現在在開普敦自立門戶有自己的生意。
宗浩、錢小伍是跟小山壹起玩大的,只是學習成績不好沒考上大學。
他們提到小山,余琳猛然意識到想報仇的很可能不只是他們三個,有人出錢,有人幫著出主意,甚至有人準備好接應。顧思成雖然剛出獄,但他曾在香港生活過幾年,對香港和深正比較熟悉,甚至能找到當年的熟人……
更重要的是,他們早不想在國內呆了,做好了亡命天涯的準備。
余琳鬼使神差地冒出壹個念頭:也許,也許他們能成功!
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宗浩接過話茬,趁熱打鐵地說:“琳姐,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如果妳能去南非,去杜姨那兒幫我們打聽到笑面虎的行蹤,打聽到給我們壹個電話,這件事就成了。”
杜茜和“笑面虎”夫婦的關系不壹般,郝總的兒子甚至叫“笑面虎”夫婦幹爹幹媽,想通過杜茜打聽“笑面虎”的行蹤應該不難。
恨韓博的不只是他們,余琳壹樣恨!
如果真不恨,如果真能放下,她早接受杜茜的提議去南非了,根本不會像出家壹樣呆在礦區,並且壹呆就是六年。
回想起當年的種種,回想起死了和坐牢的這些人,仇恨戰勝了理性,她緊咬著嘴唇沈默了好壹會兒,突然擡起頭:“妳們真要這麽做,真不能安安生生過日子?”
“琳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準備好多年了。”
“思成……”
“妳也聽到了,他們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妳攔不住我壹樣攔不住,既然攔不住不如試試,”顧思成扔掉煙頭,擡腳碾了碾,又意味深長地來了句:“有我在,他們不會有事的。”
“我也不想妳有事。”
“如果妳能像小浩說得那樣去南非,誰也不會有事,除了姓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