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找關系”

　　正聊著，飯菜做好了。
　　李曉蕾解下圍裙，和老李總壹起招呼客人入席。
　　八個涼菜，其中有壹半是從外面買的。六個炒菜，主要以蔬菜為主，兩個燉菜，兩大盤現包現煮的餃子，滿滿壹大桌，看似挺豐盛，其實連壹個“硬菜”也沒有。
　　徐興東雖然不在乎吃吃喝喝，卻覺得老李家的待客之道有點意思，他們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不會不知道侯秀峰的職務，大過年的，搞這麽壹桌真有那麽點寒酸。
　　“曉蕾，哪個是妳做的？”
　　“全是我做的，我媽負責打下手。”
　　“色香有了，我嘗嘗味道怎麽樣，是不是色香味俱全。”侯秀峰顯然對今晚的菜式很滿意，用不著主人勸就夾了壹大筷子，吃了幾口，放下筷子調侃道：“不錯，還行，出國幾年，廚藝雖然沒見長，但也沒怎麽退步。”
　　李曉蕾整天忙這忙那，平時極少下廚，梁老師和侯晶晶不止壹次笑話她是壹個不稱職的妻子。老領導這番話跟他愛人和女兒對李曉蕾的看法“壹脈相承”，話音剛落，老李總、李媽和韓博忍不住笑了。
　　李曉蕾豈能不知道老領導是在開玩笑，拿起筷子吃了壹口，裝出壹副很委屈的樣子：“侯廠，我覺得做得比以前好吃，您是不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吃不慣我們這家常菜？”
　　“妳當我是酒囊飯袋？”
　　“哪兒敢，不開玩笑了，我代韓博敬您和徐哥壹杯，祝您二位新年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等等。”
　　徐興東擺擺手，回頭看看跟小絮絮壹樣喝飲料的韓博，又擡起頭：“曉蕾，今晚厚著臉皮跟老侯壹起來就是為討杯酒喝的，妳敬酒我們肯定要喝，不過得壹個壹個敬，先敬妳們的老領導。更重要的是，敬酒要有誠意，等會兒敬妳父母我就壹個壹個敬，而且不需要別人代。”
　　原來說的是韓博！
　　侯秀峰樂了，不禁笑道：“老徐，忘了跟妳說，韓博沒出息，不能喝酒，過敏性體質，壹喝酒就要去醫院。不過他家有能喝，曉蕾半斤不在話下。老李以前也能喝，現在年紀大了，不能再喝白酒，只能喝點葡萄酒。”
　　“徐哥，我確實不能喝。”
　　“過敏性體質，第壹次遇到。”
　　來的就是客，壹定要把客人招待好，老李總把斟滿葡萄酒的杯子放到壹邊，拿來壹個空杯，斟滿白酒，起身笑道：“徐書記，今晚舍命陪君子，陪您喝個盡興，其實我不是不能喝，是他們不讓喝，來，我先幹為敬。”
　　“老李，別這樣，我就是開個玩笑，孩子們不讓喝就別喝，這是孩子們對妳的關心，妳們老兩口有福氣啊！”
　　“這樣吧，為表示誠意，我壹位壹位敬，我喝兩杯，連我家韓博的壹起喝，徐哥您和侯廠只需要喝壹杯。”
　　李曉蕾嫣然壹笑，先端起老李總剛滿上的白酒，舉起來壹飲而盡，緊接著又端起自己的杯子，再次壹口悶。兩杯白酒下肚，俏臉通紅，徐興東看得目瞪口呆。
　　“別擔心，曉蕾真能喝，不會有事。”盡管話是這麽說，但侯秀峰起身喝完酒還是指指她面前的湯勺：“能喝也不能這麽喝，趕快來幾口湯，中和壹下。”
　　“我來盛。”每次遇到這樣的飯局，妻子都會沖在前面，韓博既尷尬又內疚，急忙起身舀了幾勺湯，先嘗了壹口，確認不燙才端給妻子。
　　細微之處見真情，結婚這麽多年，小兩口依然相敬如賓，老李總和李媽露出會心的笑容，侯秀峰更是感嘆道：“韓博，曉蕾，看到妳倆過得這麽幸福，我很欣慰。因為我既是妳們的老領導，也是妳倆的主婚人，妳們當年能走到壹起不容易，就應該像這樣好好珍惜。”
　　“謝謝侯廠關心。”
　　……
　　喝喝酒、吃吃菜、回憶回憶往事，其樂融融。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小絮絮坐不住了，老李總和李媽急忙致歉，陪寶貝外孫去東屋看電視。
　　老人不在，說話比剛才方便，侯秀峰再次提起工作的事。
　　“韓博，妳的情況跟別人不太壹樣，外派之前是貴省的人，被林書記挖到貴省之前是我們江省公安系統的幹部，工作關系直到前段時間才轉到公安部機關。我了解過，從基層選拔的警務聯絡官，任期結束之後壹般會回原單位。雖然關系轉過來了，但貴省公安廳和江省公安廳壹樣有理由向部裏要人，把妳要回去。”
　　這頓飯不是白吃的，並且眼前這位確實值得深交，徐興東不假思索地插了句：“回江省不合適。”
　　他顯然不是指韓博在江省工作時間太長，不符合領導幹部異地任用的原則，事實上還沒這個被組織部門異地任用的資格，而是考慮到主管政法的壹位首長是江省人。
　　韓博的履歷漂亮得令人發指，不僅累立戰功，並且在那麽多崗位幹過，既有辦案經驗，又有領導能力，而且是高學歷人才，這次上級安排他去中央黨校參加青幹班學習，說明政法系統是想重點培養。
　　如果回江省，很容易被打上標簽。
　　侯秀峰點點頭，輕描淡寫地說：“回江省不合適，回貴省總可以吧，給林書記打個電話，他肯定會幫忙。”
　　“為什麽偏偏去西南？”
　　不等韓博開口，徐興東又搖搖頭：“回貴省壹是離那兒太近，二來工作關系剛轉走又轉回去，顯得太兒戲，組織人事部門的工作不好做。”
　　韓博算明白了，老領導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在給自己提出什麽建議，而是在不動聲色地跟這位神秘的徐哥商量。
　　“哎呀，這就麻煩了，他就在江省和貴省幹過，就跟這兩個省廳的領導能說上話。我這個老領導有名無實，走得地方比他更少，從參加工作到現在壹直在江省，想幫都幫不上。”
　　“侯廠，徐哥，妳們先聊，我去沏壺茶。”李曉蕾反應過來，立馬借故走出客廳，讓他們三人談正事。
　　“老侯啊老侯，果然宴無好宴。”徐興東點上支煙，笑罵了壹句侯秀峰，旋即用玩味的眼神緊盯著韓博。
　　侯秀峰豈能錯過這個機會，敲敲桌子，意味深長地說：“老徐，從幹部培養的角度出發，韓博應該去比較艱苦的西北鍛煉幾年。現在的問題是，他不缺少鍛煉，剛在南非鍛煉了四年，論條件，在駐外使領館不是很艱苦，但工作環境非常惡劣。我家丫頭去實習了三個月，回來跟我說不管天氣多熱，韓博外套裏面都要穿上防彈背心。治安狀況太差，尤其這兩年，動不動就騷亂，那些暴徒專門針對外國人。華人華僑把警務聯絡官稱之為境外110，哪出事他就要去哪兒，這樣的工作壹般人真幹不來。”
　　“徐哥，其實沒侯廠說得那麽誇張。”
　　“但也差不了太多。”
　　侯秀峰吃了壹課花生米，接著道：“我認為他去東廣比較合適，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韓博有其自身優勢。據我所知，東廣這幾年外國人尤其非洲黑人越來越多，這就是治安隱患，跟非洲黑人打交道，誰能比韓博更有經驗？”
　　原來“徐哥”是東廣的領導！
　　韓博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幹脆保持沈默。
　　“在區域警務合作方面韓博壹樣有優勢，他被外派前曾不止壹次去過香港，請香港警務處、海關、入境處協助，破獲過好幾起大案。認識現在的香港警務處長，說出去妳不敢相信，專門負責反洗錢的那個什麽財富組的主管，跟韓博的關系更好，是韓博的妹夫。”
　　“聯合財富情報組。”
　　“對對對，就那個部門。”
　　“韓博，香港聯合財富情報組主管真是妳妹夫？”徐興東將信將疑。
　　“徐哥，別信侯廠的，我可沒妹妹，不過跟關家豪警司關系確實不錯，她太太是我壹起考研時的同學，他倆走到壹塊兒還是我介紹的。”
　　東廣黑人是不少，敢搞事的卻不多，況且東廣公安有處理這些問題的經驗，侯秀峰所說的第壹個優勢真算不上什麽。
　　至於粵港警務合作，早在改革開放之前就開始了，兩家關系壹直不錯，侯秀峰所說的第二個優勢也不是很明顯，但第三個優勢確實是優勢！
　　反洗錢不只是打擊洗錢那麽簡單，極可能涉及到經濟犯罪乃至職務犯罪，由於兩地施行的法律不同，在收集固定證據尤其追贓方面存在許多障礙，聯合財富情報組主管雖然不是壹個級別很高的部門，甚至沒執法權，但如果能跟他們搞好關系，許多之前束手無策的工作就能好開展得多。
　　徐興東沈思了片刻，突然問：“韓博，妳認不認識東廣省廳的領導？”
　　“認識兩位，但不知道他們對我有沒有印象。”
　　“怎麽認識的？”
　　“辦案，以前被抽調到部禁毒局參與偵辦過壹起特大跨國販毒案，跟東廣省廳禁毒局合作過。後來常駐南非，又協助東廣省廳抓過壹個嫌犯，沒走引渡程序，是通過南非移民局遣返回來的。”
　　“既然認識就聯系聯系，給人家打電話拜個年。”徐興東笑了笑，壹直到吃完晚飯韓博把他們送到黨校都沒再聊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