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大展拳腳（七）

　　夜幕降臨，滾石娛樂城外的霓虹燈亮起，五顏六色、紙醉金迷的夜生活並沒有正式開始，要再過壹兩個小時客人才會多，停車場上只有幾輛車，顯得有些冷清。
　　李固鉆出出租車，擡頭看看周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環境，正準備往裏走，壹個保安迎上來招呼道：“李哥，今天怎麽有空？”
　　“來看看妳。”
　　李固遞上根香煙，小伍接過壹看，嘿嘿笑道：“哥，妳真發財了，抽軟中華，再有好路子別忘了兄弟。”
　　幾十塊壹包誰舍得花錢買，有這個錢不如帶小蘭出去吃頓好的，煙是幫煙草專賣局抓假煙販子時人家給的，壹共給了兩條。“韓打擊”不抽煙，“程瘋子”抽，本打算送給“程瘋子”，結果送去被他罵出來了，不收算了，留著見客。
　　“再有機會肯定帶上，不過我那活兒妳幹不了。”
　　李固現在是有工作的人，“官方”身份是壹家投資公司的業務經理，其實就是壹個忽悠人買股票的公司。辦公地點在市中心的長江大廈18樓，寬敞明亮的格子間裏有他壹個位置。
　　能不能發展到客戶，能不能攬到業務沒關系，反正公司不發工資只有提成。
　　幹大半年，壹個業務沒拉到，不過跟經理關系不是壹兩點好，他指點人老太太投資股票，說起來肯定賺，結果老太太賠了十幾萬，老太太家裏人找到公司。要不是李固在，經理會被義憤填膺的家屬揍得頭破血流。
　　總之，打名片上的固定電話，接線的小姑娘絕對知道李經理。按名片上的地址找過去，前臺的小姑娘絕對會熱情接待。
　　壹起玩的弟兄隔三岔五過去坐坐，看到那窗明幾凈、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工作環境很羨慕很佩服，在他們心目中李哥真發達了。
　　“不會我可以學，李哥，妳小學畢業都能幹，我初中畢業應該沒問題，我會上網，會用電腦。”
　　“這不是會不會電腦的事，這是跑業務，在市區妳認識幾個人，沒熟人這業務怎麽跑？先老老實實在這兒幹，有合適的工作我再給妳介紹。”
　　“行，我等妳信兒。”
　　兄弟把自己當壹號人物，李固有些飄飄然。
　　其實今天還有壹件更高興的事，“韓打擊”幫小蘭找到壹份工作，讓小蘭去海員俱樂部當會計，壹千八壹個月，交五險壹金，坐辦公室，這才是工作！老板娘是從英國回來的華僑，老板以前在開發區分局當過警察，對小蘭很照顧。
　　“韓打擊”說得很清楚，這不只是壹份工作，也是為小蘭安全考慮。以後不讓她再接觸那些不三不四的哥們兒，防止壹些王八蛋報復不到自己去網吧找小蘭麻煩。
　　家也要搬，落腳點不能讓太多人知道，總之，安全第壹。
　　李固給自己也點上壹根煙，看看入口：“小伍，王胖子在不在？”
　　“在又怎麽樣，他還能管妳要門票？直接進去吧，哥兒幾個全在裏面。對了，老陳辭職不幹，剛招來壹個楞頭青，我喊壹下大明，讓大明介紹介紹，讓那小子眼睛放亮點，別把李哥妳不當哥。”
　　“什麽哥不哥的，搞得跟黑社會似的。”
　　“那是，妳現在是大公司經理，以後不喊李哥，喊李總。”
　　小伍說幹就幹，立馬舉起對講機：“大明、二楞、老徐，李哥來了，以後別再叫李哥，叫李總。”
　　“李總李總，我大明，是不是帶嫂子過來玩？”
　　“她沒時間，我壹個人來的。”
　　“快進來吧，外面那麽冷，王胖子不在，我給妳先搞壹杯鮮榨的果汁。”
　　……
　　“老大”來了，弟兄們好不高興。
　　剛到這兒上班的壹個內保忍不住問：“明哥，哪個李總？”
　　“以前跟我們壹起幹的，現在發財了。看見李哥要叫李總，對李總客氣點，李總脾氣梗直、講義氣，不管哪個兄弟遇到麻煩都會想方設法幫忙。”
　　大明看看入口，壹邊等候李固到來，壹邊眉飛色舞說：“小宇妳知道的，王胖子天天講，他鬼迷心竅賣搖頭丸，不光自己進去了還連累李哥在看守所蹲半個月。結果李哥出來幹的第壹件是去他家，給他爸媽留壹千塊錢，小伍同李哥壹起去的。”
　　“仗義！”
　　“才知道，出門在外不就靠兄弟麽。”
　　來娛樂城，別人或唱歌跳舞，或找漂亮女孩搭訕，李固既不唱歌也不跳舞，更不拈花惹草，坐在吧臺邊喝著免費的果汁跟壹幫兄弟聯絡感情，嘴裏聊著，目光則習慣性留意進來的每壹個尋歡客。
　　禁毒支隊老同誌壹看能看出誰是吸毒人員，李固不僅同樣能辨認出來，還能辨認出哪些女孩是只是過來玩玩的，哪些女孩是坐臺的，跟著客人從其它地方過來的。
　　螞蚱也是肉，抓黃雖然獎金不多，要是遇到且確定是賣淫的，自然要跟到開房的賓館，搞清楚在哪個房間，然後給“程瘋子”打電話。
　　不過今天不能抓黃，要等兩個有好日子不過非要吸毒的“凱子”。
　　正跟二楞聊得高興，要貼靠的其中壹個目標果然出現了，油頭粉面，穿得挺洋氣，只是精神不好，看上去萎靡不振，失魂落魄。
　　難受，真難受！
　　在楊誌心目中南港跟窮山僻壤差不多，竟然連粉兒都買不到，前晚倒是遇到壹個，也買到壹小包，結果只有壹小包且味道不是很正。他在大廳坐了壹會兒，拉住幾個服務生打聽，今年剛掃過毒，關門整頓過好幾天，老板被罰過款，這裏哪有賣那些東西的。
　　服務生壹如既往地搖頭，楊誌失望到極點，想走又不知道能去哪兒，幹脆上二樓找了壹個包廂，叫了三個小姐，關上門讓小姐唱歌，壹個人拼命灌酒，打算等前天那人找上門。
　　吸毒的人尤其毒癮上來的人脾氣暴躁，不壹會兒，壹個小姐驚慌失措地跑出包廂，緊接著，另外兩個小姐也飛奔出來。
　　李固留意他半天，壹把拉住壹個小姐：“琳琳，怎麽了？”
　　“李哥，那家夥是癮君子，問我們能不能買到粉兒，我們說買不到，不認識人，他就跟我們發火，燕子還被他抽了壹耳光。”
　　“走吧，這裏交給我。”李固示意剛過來的幾個內保稍安勿躁，大搖大擺走進包廂，順手帶上門。
　　楊誌擡起頭，用迷離的眼神看看闖進來的不速之客，不快地問：“幹什麽，我又不是沒給小費。”
　　“找姑娘唱歌就要給小費，摟摟抱抱摸摸也沒多大關系，打人算什麽？”
　　李固壹把揪住他頭發，順手拿起酒往他臉上壹潑。楊誌清醒了壹些，意識到麻煩大了，這種地方怎可能沒看場子的，強龍不壓地頭蛇，在老家不怕，關鍵這裏不是老家。
　　“對不起，我，我喝多了。”
　　“喝多了，喝多就能打人？”
　　“哥，我賠錢，我再給她兩百。”楊誌不敢瞎動，就算敢不是眼前這位的對手，老老實實，態度非常之端正。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李固從他手上接過兩百塊錢，喊道：“大明，把錢拿給燕子，再給這個老板上壹個果盤，再來點其它小吃，鴨舌不錯，上兩份兒。”
　　“好的，馬上來。”大哥收拾這小混蛋還不是易如反掌，大明等幾個保安相視而笑。
　　果盤和小吃上得很快，點歌的小妹欲言又止，李固反應過來，再次拍拍楊誌胳膊，楊誌反應過來，急忙又從錢包裏掏出兩百。
　　“忙去吧，這兒交給我。”
　　不用再伺候這個難纏的客人，還能抓緊時間接待壹撥客人，小妹接過小費樂得心花怒放，說了壹聲“謝謝李哥”忙不叠收拾東西跑了。
　　“吃啊，吃幾塊水果解解酒。”
　　門再次關上，李固跟主人壹般招呼起來，楊誌只想買粉過癮，只想找到那種飄飄然欲仙欲死的感覺，吸毒吸得口腔潰瘍，嘴裏根本沒有味兒，哪吃得下水果。
　　他不吃李固吃，吃壹根鴨舌來壹片水果，再來兩塊鴨脖，渴了有啤酒，不夠再點，反正有身邊這位“老板”買單。
　　楊誌越來越難受，竟大膽地問：“哥，妳有沒有貨？”
　　“什麽貨？”
　　“這個。”楊誌擡起手腕，在鼻子下比劃了壹下。
　　果然是“藥娃”，見人就問有沒有粉兒。李固用牙簽叉上壹塊水果，回頭笑道：“妳當我是做什麽的，那東西我既不吸也不賣。”
　　“哥，妳肯定有門路，我有錢，不會讓妳白幫忙。”
　　“兄弟，我們也算不打不成交，聽我壹句勸，吸那東西沒好處，能戒就戒，早戒早好。”李固抽出紙巾長擦擦手，點上根香煙往他嘴裏壹塞，然後自己給自己點上。
　　“哥，我戒過，戒不掉，沒有會死的，求妳了，幫幫忙……”楊誌是病急亂投醫，覺得看場子的不是好人，只要不是好人就有門路，就能幫他買到貨。
　　李固伸了個懶腰，不慌不忙說：“以前這兒有人溜冰（吸冰毒），後來公安抓過壹次，抓走好多人，沒人再敢賣。粉兒沒見過，以前這兒都沒得賣。”
　　“我不溜冰，我只要粉兒！”
　　“難受？”
　　“嗯，快死了，沒有真會死的。”楊誌鼻涕都流下來了，顯然毒癮已經發作，如果有白粉，這會兒讓他跪地上叫親爹都沒問題。
　　幸好立場堅定，跟蔣輝混那麽久都沒碰冰毒片，不然現在也跟他差不多。
　　李固心有余悸，又吃了壹塊水果，掏出手機慢條斯理地說：“兄弟，看妳確實難受，粉兒我是沒門路，不過可以幫妳問問能不能搞到點美沙酮。”
　　美沙酮，開什麽玩笑，那東西雖然能讓人好受點但不管用，喝下去沒那個感覺，楊誌愁眉苦臉，不知道該怎麽哀求。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那東西真搞不到，這是看妳順眼的，要是看妳不順眼，才不會跟妳提美沙酮。妳知道麽，美沙酮在公安那兒是戒……戒那個的藥，誰敢私下賣就是販毒。”
　　實在受不了了，美沙酮就美沙酮吧，楊誌千恩萬謝，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