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新官上任（四）被“修理”的新書記

　　95年，前任鎮委書記從省裏請專家來考察，發現資河鎮的土質和氣候環境適合種植桔梗，就建議鎮上發展桔梗種植。
　　桔梗別名叫鈴鐺花、吉祥花、土人參。不僅可以藥用，而且還可食用。有病可治病，沒病可保健；北方大部分地區有食用桔梗菜的習慣，而韓國、日本每年都從國內進口千萬公斤鮮桔梗，通過加工轉口貿易出口到東南亞及歐美地區，加上食品業發展及出口創匯，桔梗的需求量越來越大。
　　桔梗喜涼爽濕潤環境，野生於向陽山坡及草叢中。耐寒力強，可忍耐—25攝氏度的低溫。對土壤要求不嚴，但以栽培在富含腐殖質的中性壤土中生長較好。這種種植條件，正好適合資河鎮，結果，在鎮上的大力推動下，全鎮幾乎所有的自然村都將原先的山坡地種上了桔梗。
　　但市場巨大並不意味著市場不會波動。92—94年，桔梗市場最低價幹品1.5—2元/公斤，95年出現轉機，價格連續暴漲，賣出了歷史從未有過的高價，97年春，鮮品出口級的價格高達10元，亳州藥材市場幹品賣到20元/公斤，農民種植壹畝桔梗當年效益6000元，生長兩年的10000元左右。
　　高效益大大刺激了桔梗的大力發展種植，產區、非產區壹窩風地跟著種，種植面積擴大了幾倍。資河鎮的桔梗產業就是在這個時候跟風開種的，壹開始，雖然因為交通不便和沒有形成規範種植，產量較低，出產的桔梗也沒有精細加工，但也讓鎮上的農民吃到了壹些甜頭。
　　然而，到了97年，亞洲金融風暴，桔梗出口受阻，97年底至98出現爛市，導致爛市積壓，藥農虧本。而剛剛起步的資河桔梗種植業更是在這場市場的波動中嚴重受創。
　　……
　　……
　　不知不覺間，安在濤已經走出了很長壹段路，拐過那個彎，後面突然來了壹輛手扶拖拉機，拖拉機上拉著滿滿當當的啤酒和各類小商品，拖拉機手是壹個30多歲的黑臉漢子，穿著壹件油脂麻花的白襯衣，很是紮眼。
　　漢子停下拖拉機，任憑拖拉機突突突地發動著，跳下車來，嘴上叼著壹根過濾嘴香煙，向安在濤招呼了壹聲，“兄弟，有沒有火？借個火使使！”
　　漢子身上發散出壹股子濃濃的汗臭味，安在濤暗暗皺了皺眉。笑了笑，他掏出自己的壹次性打火機，啪地壹聲給漢子點燃了香煙。
　　漢子貪婪地吸了壹口，咒罵了壹句，“狗日的天氣，才5月底就這麽賊熱！”
　　他旋即打量著安在濤，呵呵笑道，“兄弟，妳很面生啊，不像是我們鎮上的人啊。”
　　安在濤微微壹笑，“我剛分配到鎮政府工作，今天頭壹天來報到。對了，大哥，這裏距離鎮上還有多遠？”
　　漢子嘖嘖壹聲，“我壹看妳就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只是兄弟，俺不瞞妳說，俺們這裏可是窮得很，妳來這裏上班以後可別後悔！這幾年，可是有好幾個大學生來呆上幾個月就都辭職走了！……哦，也快到了，喏，過了前面就是了，大約還有3裏路吧。”
　　“上來我帶妳過去？”漢子跳上拖拉機，回頭招呼了壹聲。
　　安在濤猶豫了壹下，還是跳了上去，坐在了車廂裏壹捆啤酒的上面，使勁拽住車體，笑道，“這樣就麻煩妳了。”
　　“客氣啥？抓緊了啊，前面的路不太好走！”漢子說著就開動了拖拉機。
　　……
　　……
　　這個叫張旺財的漢子開著拖拉機，終於壹路顛簸地進了相對還算是比較“繁華”的鎮上。壹條破舊的柏油路貫穿整個鎮上，放眼望去，鎮上最高的建築物大概就是鎮政府大院裏的那座刷著白漆的三層辦公樓了。
　　不過，窮歸窮，小歸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鎮政府在馬路東側，鎮政府大院的兩邊，有供銷社，儲蓄所，郵電所……還有壹家坐落在平房大院裏的鎮衛生院。
　　馬路的西側是壹排排沒有任何規劃的居民區，大多是磚瓦房，其間也偶爾有兩層小樓露出頭角。張旺財指著那幾座小樓羨慕地砸吧砸吧嘴，“兄弟，看到沒有，那是開煤窯的小老板住的，在外面，這種小樓算啥？可在俺們這裏，這就相當於外面的大別墅！”
　　張旺財家開了壹間小賣部，他這個小賣部正好在鎮政府的對面，就是間隔著七八米寬的馬路。他把拖拉機開在小賣部門口停下，兩人壹起跳了下來。
　　他的婆娘陳翠蘭走出小賣部，壹邊幫著張旺財往下搬貨，壹邊瞥了也在幫著搬貨的安在濤壹眼小聲問道，“這是誰家的後生哩？好壹個眉清目秀的小後生！”
　　張旺財瞪了婆娘壹眼，“少扯淡，趕緊幹活！這是新來鎮上的大學生，妳唧唧歪歪個鳥！”
　　說完，張旺財見安在濤竟然扛起了壹箱沈重的貨物，哈哈壹笑，“我說兄弟，謝了，沒想到妳壹個城裏後生，力氣倒是蠻大！”
　　安在濤將箱子扛進小賣部裏，喘了口氣，“呵呵，這不算什麽。我說旺財大哥，妳們這小賣部就在路邊，我看鎮上商店也不多，生意應該還不錯吧？”
　　“還湊活吧。”張旺財嘿嘿壹笑。
　　“都快關門了，還湊活！”陳翠蘭小聲嘟囔了壹聲，抱著壹箱方便面走進了小賣部，狠狠地踢開了那扇木門，發出砰地壹聲響。
　　安在濤壹怔，但也沒再往下問。
　　搬貨完畢，安在濤掏出自己的中華遞給了張旺財壹根，然後自己也點上壹顆。張旺財驚訝地瞥了他壹眼，“兄弟妳檔次不低啊，竟然抽中華！看來，妳後生家在城裏也是個有錢人！”
　　安在濤笑了笑，就主動岔開話去。兩人壹邊抽煙壹邊隨意聊天，壹個30多歲的中年男子，身上穿著壹件雪白的白襯衣，頭發梳得油亮油亮，是時下比較流行的那種大背頭，不過安在濤覺得這種頭型實在是很傻。
　　大背頭匆匆跑過來，喊了壹嗓子，“張旺財，拿兩條玉溪煙來，鎮上今天要有領導來！趕緊的！”
　　張旺財立即臉色壹變，皺了皺眉，迎了上去，低低道，“梁主任，我們實在是小本生意……賒不得帳了，這些年，鎮上已經欠了我們壹萬七千多塊的煙酒錢，到現在也不給我們結賬……”
　　大背頭是鎮上的辦公室主任梁茂才，他不耐煩地瞪了張旺財壹眼，“我說妳小子哪裏這麽多廢話？我們鎮政府也是堂堂的壹級人民政府，還能少得了妳這點煙酒錢？早就跟妳說了，現在鎮上資金臨時有點困難，等過了年就壹起跟妳結賬，妳慌什麽？！”
　　張旺財臉色有些漲紅，還要說什麽，他的婆娘陳翠蘭已經沖了出來，大聲道，“梁主任，不拿錢就沒煙，我們小店概不賒賬！”
　　梁茂才有些惱火了，他手指著陳翠蘭斥道，“看妳個熊女人，目光著實短淺，眼裏就知道錢！……我沒有時間跟妳蘑菇，我還要忙著接待領導，懶得跟妳廢話，趕緊拿兩條煙過來！”
　　見陳翠蘭站在那裏不動彈，嘴巴撇著。梁茂才惱羞成怒地吼道，“張旺財，妳這小賣部還想不想開了？”
　　張旺財嘆了口氣，正要進門去拿煙，陳翠蘭憤怒地攔在門口，大聲喊了起來，“鎮上怎麽了？鎮上就可以抽煙喝酒不給錢啦？不行，張旺財，妳今天要是敢給他拿煙，老娘就不跟妳過了，跟妳離婚！”
　　……
　　……
　　梁茂才竟然站在那裏跟陳翠蘭就吵了起來，安在濤站在壹旁看著聽著眉頭緊皺，越聽越聽不進去。漸漸地，就圍攏過來壹些村民來看起了熱鬧。
　　陳翠蘭從屋裏拿出壹個賬本來，打開，指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壹筆筆記賬，臉漲得通紅，她激動地手都有些哆嗦，“大家看看，還講不講理了？欠了我們壹萬七千塊的帳啊！我們開幾年小賣部壹共才掙多少錢？這回進貨的錢還是我從娘家借的——梁茂才，妳這回就是說破天，老娘也不賒賬！”
　　陳翠蘭手壹哆嗦，賬本就落在了地上。安在濤上前去撿起壹看，掃了幾眼，暗暗搖頭，心道這麽壹個小本經營的小賣部，照這麽下去非被“賒”垮不可，難怪這婆娘這麽急眼和憤怒。
　　他嘆了口氣，將賬本交給張旺財，笑道，“好了，張大嫂，消消氣，也別生氣了。妳們不賒賬，別人還能強迫妳們賒賬不成？”
　　張旺財接過賬本，看看自己面紅耳赤掐腰罵街的潑婦壹般的婆娘，又看看神色憤怒尷尬的梁茂才，又望了望周圍看熱鬧的人，氣不打壹處來擺了擺手吼了壹嗓子，“都滾蛋，看啥看？有什麽好看的！”
　　梁茂才狠狠地跺了跺腳，手指著張旺財陰陰道，“張旺財，好，好，妳真是有種！”
　　張旺財知道梁茂才威脅自己，也知道自己終歸是要在人家鎮上領導的眼皮底下討生活，如果真要得罪了他們，就怕這個小賣部真的會開不下去了。不說別的，前壹段時間，他們去對面要了壹回帳，回頭鎮上工商所的人就來找了好幾回麻煩。
　　張旺財壹把推開陳翠蘭，不顧陳翠蘭的哭喊，拿了兩條玉溪香煙，勉強笑著遞了過來，“梁主任，您別生氣，只是我們確實小本生意經不起這麽折騰了，這是最後壹次了，下不為例啊！”
　　安在濤皺了皺眉，壹把就攔住了他，“張大哥，妳怎麽還要賒賬？趕緊拿回去吧！天底下哪有這種事情。”
　　安在濤要是遇不上這種事情便也罷了，但既然遇上了，作為新任的資河鎮黨政壹把手，他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畢竟，鎮上的形象也關系著他這個鎮委書記的面子。
　　梁茂才正想接過煙，突然半路殺出壹個程咬金來，不由掃了安在濤壹眼，見是壹個陌生的青年，還以為是張旺財的親戚，也沒太放在心上，只是卻冷哼壹聲，“張旺財，妳可是要想清楚！”
　　張旺財心裏嘆息壹聲，向安在濤苦笑壹聲，小聲道，“兄弟妳趕緊走吧，這是鎮政府辦公室的主任……這事兒妳別管了，要是得罪了他，妳會有麻煩的……”
　　安在濤淡淡壹笑，“呵呵，這事兒我管定了！”
　　說完，安在濤壹把強行將張旺財手裏的兩條煙給奪了過來。
　　這麽壹來，梁茂才滿腹的怒火都壹起集中發作出來，他怒視了安在濤壹眼，不屑地撇了撇嘴，居然爆了句粗口。
　　安在濤真是壹怔。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人好歹也是政府幹部，怎麽能在群眾面前這麽粗野蠻橫？其實，他是沒有鄉鎮工作的經歷，在這種偏遠山區鄉鎮，鄉鎮幹部就是土皇帝，霸道壹些屬於正常，而由於歷史的原因，鎮上的工作人員又多來自本地，加上天天跟農民打交道，“粗野”壹些也不稀罕。
　　妳指望這種地方的鄉鎮幹部像城裏的機關幹部壹樣，端著架子裝出文明人的派頭來，似乎也不太現實。
　　安在濤眉頭壹挑，他不怒反笑，望著梁茂才淡淡道，“妳是在罵我嗎？”
　　梁茂才正在氣頭上，他斜著眼睛呸了壹口，“罵妳咋了？妳是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鳥？……”
　　……
　　……
　　梁茂才用當地的土話嚷嚷了起來，語速很快，安在濤聽不太明白，但想來也沒有什麽好話，無非是壹些罵人的話。
　　他長出了壹口氣，慢慢走到小賣部跟前，將兩條煙塞給了陳翠蘭的手裏，笑了笑，“大嫂，趕緊把煙收起來吧。”
　　然後安在濤轉過身來，不顧旁觀眾人好奇驚訝的目光，壹步步向梁茂才走了過來，走到跟前，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冷冷地瞥了他壹眼，然後慢慢走去。
　　安在濤離開張旺財的小賣部，站在對面的馬路上，見路邊有塊大石頭，就壹屁股坐了下來，掏出煙又點上壹顆，靜靜地望著來路，見張敬富等人的車還沒有到來，心頭就未免有些煩躁。
　　梁茂才在鎮裏幹了十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像安在濤這樣輕描淡寫敢於公開挑釁他鎮幹部權威的人，但他心裏似乎有事，也顧不上跟安在濤計較，又見張旺財兩口子鐵了心不肯賒賬，便恨恨地跺了跺腳，揚起壹圈煙塵，在陽光下反射的沸沸揚揚。
　　他大步向鎮政府大院走去，臨進大門時惡狠狠地瞪了安在濤壹眼，心道，等老子忙完接待再回頭來收拾妳！
　　他今天也是有些郁悶。鎮上要來新領導，而且還是壹個縣委常委，他這個做辦公室主任的，忙前忙後忙著準備接待，又是布置會場，又是安排吃飯。到處喊辦公室的小王出來買煙又沒找到人，就幹脆自己出門來想到張旺財這裏賒賬。但誰知張旺財兩口子被鎮政府賒怕了，壹點面子也不給，讓他這個往日裏傲氣十足的梁大主任出了壹次醜，還被壹個臭小子“奚落”了壹回。
　　幾個看熱鬧的村民漸漸散去，只是臨走前還是朝安在濤這邊打量著，心裏都很是奇怪：這是哪裏來的這麽壹個後生娃？這麽牛氣，連鎮上的幹部都敢“冒犯”？其實安在濤也沒有說什麽做什麽，只是勸阻張旺財夫婦賒賬而已。
　　梁茂才匆匆走回鎮政府大院，半路裏遇到了資河派出所的所長孫勝利。孫勝利的警服敞開著，沒有戴帽子，他嘿嘿笑著跟梁茂才打了個招呼，見梁茂才臉色不對，就順口問了幾句。
　　……
　　……
　　資河派出所就在鎮政府大院裏，是辦公樓後面的壹排小平房，包括所長在內總共只有5個在編的民警，還有幾個從附近村莊雇來的協警。幾個協警大模大樣地走出了大院，氣勢洶洶地就朝坐在路邊的安在濤走來。
　　那幾個協警，口裏還罵罵咧咧的。
　　張旺財和附近的壹些村民見狀，心頭都撲撲直跳，心裏都在為安在濤捏著壹把汗。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幾個協警先是站在馬路對面罵了張旺財幾句，然後就沖著安在濤而去。
　　這幾個協警本就是附近村裏遊手好閑的青年，有些連初中都沒有畢業。別看他們種地務農不行，但做“打手”卻是蠻有天份，凡是鎮上有什麽打架鬥毆的事情，只要這幾人壹出面，倒是還有幾分震懾力。他們穿了壹身狐假虎威的假警服，鎮上的地痞二流子見了他們都害怕。
　　這些人妳還能指望有什麽文明和素質，還會講究什麽執法文明，說白了，他們就是穿著“官服”的準流氓，不過是派出所花錢雇來代勞的治安工具。
　　……
　　……
　　壹個協警推搡著安在濤，另外壹個順手扯下了安在濤搭在肩膀上的夾克，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安在濤心裏憤怒到了壹個極點，但臉上卻是非常鎮定，他慢慢向路邊的壹棵槐樹退去，靠在了樹上，怒道，“妳們想要幹什麽？”
　　壹個協警呸了壹聲，“幹啥？出來修理修理妳！妳是哪個村的？敢在鎮上撒野？是不是要跟哥哥幾個進派出所玩玩呀？”
　　安在濤看著自己的夾克在踩在地上，心裏的怒火壹點點的升騰著，但他實在是不願意跟這幾個二流子說話，扭頭望著來路，見不遠處有兩輛黑色的桑塔納開了過來，心頭便長長地出了壹口氣。
　　張敬富坐在車裏有些焦急，這壹路行來也沒有看到安在濤，還以為他走丟了，正要準備給他打手機，突然看到安在濤被幾個協警圍在路邊，便吃了壹驚。
　　兩輛轎車戛然而止，迅速停下。張敬富帶著縣委組織部的幾個人猛的跳下車，組織部的壹個科員大喊了壹聲，“妳們想要幹什麽？快滾開！”
　　幾個協警見來了兩輛高級轎車，又見到了幾個氣勢不凡的幹部，心頭壹驚，想起了今天鎮上有新書記要來，趕緊都惶恐地退到了壹邊。
　　組織部的那個科員趕緊上前，尷尬地壹笑，“安書記，這是怎麽回事？”
　　安在濤長出了壹口氣，掃了那幾個協警壹眼，也沒有說話，面色陰沈著走過去，俯身從地上撿起了自己被踩得臟乎乎的夾克。
　　人群中圍觀的村民們都是壹驚：這個後生竟然是壹個“安書記”？張旺財嘴巴大張壹時間也有些合不攏，嘴裏小聲喃喃自語，“安書記？”
　　張敬富看了看安在濤，又瞥了周遭的村民壹眼，皺了皺眉，大步走過來，“安書記，到底咋回事？”
　　安在濤抻著臉沒有作聲，只是嘴角抽動了壹下。
　　正說話間，鎮長焦煌帶著幾個鎮領導擠進了人群，滿臉堆笑地向張敬富大聲道，“張部長，幾位領導怎麽站在門口？請進請進，我們可是等候幾位領導多時了！呀，這位是安書記嗎？這是怎麽了……”
　　……
　　……
　　梁茂才正要出言驅散人群，突然見被幾個領導簇擁在其中的安在濤，面色陡然壹變，心下顫抖，腿肚子都有些打擺子，“這就是新來的縣委常委、鎮委書記？”
　　村民們壹哄而散，安在濤若無其事地跟張敬富說著話，壹邊向鎮政府大院走去。在即將走進大院的時候，他回頭瞥了梁茂才，眼角的余光從臉上鐵青的焦煌身上閃過，他突然停下腳步，將手裏臟乎乎的夾克扔了過去，淡淡而冷漠地道，“梁主任，這幾個人把我的衣服弄臟了，妳幫我洗壹洗！”
　　梁茂才身子哆嗦了壹下，下意識地接過安在濤的夾克，神情有些木然。
　　焦煌心裏煩躁之極，他惡狠狠地瞪了梁茂才壹眼，又掃了那幾個灰溜溜站在壹旁的協警壹眼，咬了咬牙，見安在濤已經笑吟吟地跟張敬富走進大院，急忙也定了定神，跟了上去。
　　陳翠蘭站在小賣部門口，驚訝地望著安在濤被鎮上的壹群領導前呼後擁著進了鎮政府大院，半天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吃吃道，“張旺財，這個俊秀的後生竟然是新來的書記哇？”
　　“妳給老子閉嘴！”張旺財推了婆娘壹把，“都是妳惹出來的事，趕緊給我進去，今天不賣了，關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