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集中輪訓(二)臨時黨支部書記
官聲 by 格魚
2021-9-19 21:33
又跟夏曉雪聊了壹會,安在濤再三囑咐她在國外要學會照顧自己,她便嘻嘻笑著掛了電話。這個時候的越洋電話還是很貴的,所以夏曉雪也不能像以前壹樣再跟他煲電話粥。
雖然只是中組部和省委組織部組織的面向青幹班學員的集中輪訓,在機關大院裏誰都知道,安在濤從此就要離開濱海市委機關了。
杜庚有些遺憾,甚至可以說有些不太高興。畢竟,安在濤在他的身邊,不僅工作上讓他很滿意,在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他與陳近南之間聯系的橋梁和紐帶。
宋亮過來征求杜庚的意見,準備給他換秘書了。杜庚擺了擺手,“我也沒有特殊的要求,人嘛,只要勤奮務實踏實機靈壹點就成了。”
宋亮走後,杜庚就抓起電話跟夏天農通了壹個電話,說了說安在濤的事情,又委婉地表達了壹些遺憾之情,夏天農哪裏還能不明白杜庚的心思,但他也不好說什麽,只是壹笑了之。
第二天下午,安在濤準備去省城,20日壹早集中輪訓開班,他必須要提前壹晚趕到省城,否則在時間上來不及。
母親和竹子在學校補課,他給母親留了壹個條子,然後就帶著行禮準備出門。但剛要出門,他就接到了路兵的電話。
“餵,小濤,我在妳們家樓下呢。”路兵笑著只說了壹句,就掛掉了電話。
安在濤壹怔,拖著行李包下樓壹看,路兵正站在壹輛白色的豐田轎車面前,手裏搖晃著壹串車鑰匙,正笑吟吟地望著他。
“妳又換車了?”安在濤知道路兵是來送他,也沒在意,就走了過去。憑兩人現在的關系,路兵跑壹趟天南送他過去,也實屬在情理之中。
“嘿嘿,我才不會開這種便宜車。小濤,妳前兩天不是說要買車嘛,我們家老爺子說了,這車算是我們借給妳的,妳什麽時候不想用了,再還給我。”路兵嘿嘿地壹笑,又從車裏拿出壹個本本來,“看看,駕照我都給妳辦好了,我路子野吧?我早說了,這種玩意兒,壹天的時間就搞定。嗯,新駕照到手半年不讓上路,所以這發證時間呢,我托人給妳提前了半年多。”
安在濤嘴角抽動了壹下,他從燕京回來後跟路兵壹起吃飯,無意中說起準備買壹輛車,找人辦個駕照雲雲,沒成想路兵還真放在了心上,就這麽幾天的時間還就替他搞來了駕照。但轉念壹想,以路家的財大氣粗和在濱海的勢力來說,走後門弄個駕照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安在濤心裏壹笑。他非常明白,他跟路兵並不是單純的君子之交,絕不可能淡如水了。而隨著他壹步步向上走,他在路家父子心中的地位也會逐漸上揚,這輛車以及這本駕照不過是路家父子用自己的方式來向他表示“誠意”的壹種道具。或者,也可以說是壹種未來的投資。
路家父子對於安在濤的仕途非常看好。當然,這種“看好”也不是沒來由的,既有對安在濤本人綜合素質的欣賞,也有種種因緣的聚合,還有某種隱隱的猜測。
但雖然帶有利益投資的動機,但路家父子尤其是路兵,對安在濤還是以誠相待的。這兩父子不像是壹般的商人,待人接物在利益優先的前提下,也非常看重情誼。
因此,路家父子的品性還是讓安在濤頗為滿意,在前不久紀委搞出的那壹檔子事裏,路兵非但沒有對自己“敬而遠之”,反而壹如往常,這說明路家父子身上還是有幾分義氣血性的。最起碼,與普通市儈的商人還是有些差異的。
於是笑了笑,他也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將行禮直接就放進了後備箱裏,然後從路兵手裏接過駕照和鑰匙,淡淡道,“這車多少錢?妳壹定要跟我說實話!”
安在濤的口氣雖然淡淡地,但話語間流露出來的堅決和不容拒絕意味,卻讓路兵心裏壹凜。
他了解安在濤的性情,知道這人無論什麽時候都保持著超乎他年齡的“原則性的清醒”,什麽東西該要什麽東西不該要,什麽事情會做什麽事情不會做,從來不會打馬虎眼,分寸感極強。所以他笑了笑,“全部辦下來24萬零6000,我可是實話實說,壹點水分都沒有,不過,妳也別太放在心上了……”
安在濤點了點頭,揚了揚手中的駕照,“哥們,這駕照算是妳幫我的忙——我們畢竟是朋友嘛,這份情我受了。但是這車,我不能要。妳了解我的性格,不要再跟我客套,嗯,我三個月後就把錢給妳,妳給我準備好購車的發票。”
路兵早知會如此,猶豫了壹下,苦笑了壹聲,終於還是從口袋裏掏出發票和購車的壹應手續憑證來,這是他在來之前就準備好了的。
“喏,這就是了,錢也不著急,妳什麽時候有了,什麽時候給我就成。妳我兄弟壹場,來日方長,難道這點錢還要斤斤計較?”
安在濤呵呵壹笑,接過東西扔進了車裏,就鉆了進去,在發動起車子之前,他探出頭來對路兵說,“哥們,我不在濱海的時候,幫我照顧壹下我媽和竹子,壹切拜托了!”
路兵虛虛晃了壹下拳頭,“快走吧,這都是些廢話,快走!”
……
……
這壹生,終於也有了自己的車,安在濤心情自然是非常的舒暢。他壹邊開車,壹邊想著自己的股票。再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等不久後的“5.19”井噴行情展開,他購買的股票新科創業,保守估計也會有十幾個連續的漲停板,那麽,也就是說,在6月上旬,他的股票市值起碼會翻倍,實現自己在股市小賺壹把的預期目標,到時就可以將車錢還給路兵了。
作為壹個重生過來的人,他對金錢沒有太大的欲望和渴求,要那麽多錢幹什麽?生帶不來死帶不去的,只要夠支撐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過上小康生活就足矣。否則,他完全可以憑借自己重生的優勢搞到更多的金錢。
當然,這只是他目前的想法,人的想法會隨著人生目標的改變而改變的。
下午6點多,他趕到了省城,隨便找了間酒店住下。第二天上午9點,他準時去了省委機關大院裏,省委組織部的小會議室。
小會議室裏的正前方墻壁上掛著壹條橫幅,上面寫著“中組部後備幹部考察輪訓班”幾個大字,而省委組織部的壹個工作人員正坐在門口,擺了張桌子,負責給學員們簽到。
安在濤簽了到,走進會議室掃了壹眼,見其他學員已經都到了。13個學員,在座12個,加上自己正好13個,安在濤壹眼就看到了不少熟人。
劉彥,那個來自綠島市的、之前在中央黨校青幹班培訓期間與他住壹個宿舍的張欣……甚至,他還看到了那日跟鄰省某學員茍合的某縣女團縣委書記。
劉彥見到安在濤向他招了招手,張欣也起身跟他打招呼,安在濤向兩人笑了笑,徑自走到劉彥身邊的位置上坐下,隨意跟劉彥說了幾句話。
省委組織部的那個負責簽到的工作人員急匆匆地走進會議室,敲了敲桌子,“安靜,省委領導和中組部領導馬上就要到了!”
13個學員頓時變得呼吸緊張起來,會議室裏鴉雀無聲,壹個個都翹首充滿期待地望著門口。畢竟,對於這些學員們來說,這可是人生當中壹次重要的機會。只要能把握住這壹次的機會,將來前途無量。
沈穩的腳步聲和淡淡的寒暄聲傳進會議室裏,學員們幾乎都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只有安在濤和劉彥,只是相視壹笑。
幾個領導互相寒暄著走進會議室,按照職務、級別在主席臺上坐下。陳近南坐在正中,他如今已經成為省委常委,能夠出席這個小型的集中輪訓開班典禮,從壹個側面說明了中組部和省委組織部對這13名青年後備幹部的重視程度。
跟著幾個領導進來的還有幾個媒體的記者,安在濤掃了壹眼,心道無非是東山日報、東山晚報、東山電視臺之類的媒體人員。第二天東山省的各大報紙上,肯定會在頭版出現壹條不大不小的簡訊,對這壹次的後備幹部集中輪訓進行簡要報道。
這樣的政治性活動被報道,按照慣例不會太長,也不會寫太細,否則也通不過宣傳部的審核。原本應該放在2版,但因為有壹個省委常委出席,就必須要放在壹版。壹般而言,在省裏的媒體上,只要有省委常委這個層面的領導出現,無論事情大小都要在頭版,這是新聞媒體業界壹條不公開的潛規則。當然話說回來了,能驚動省委常委的事情,哪裏還會是小事?
閃光燈次第閃爍起來,記者在拍照,學員們在興奮。大多數學員的目光火熱,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威嚴的陳近南身上。
劉彥神色不變,卻無意間瞥見安在濤那微微有些“猙獰”扭曲的臉色,還倒是他還在為上次的事情“記仇”,不由暗暗皺了皺眉,在桌子底下用腳輕輕碰了碰安在濤的腿。
陳近南有些陰沈的目光落在安在濤和劉彥兩人身上,但只是掃了壹眼就旋即挪開。
主持會議的是此次後備幹部考察輪訓領導小組成員、東山省分小組的組長,中組部幹部壹局的副局長孫燾。孫燾清了清嗓子,“同誌們,中組部此次在東山省組織後備幹部集中輪訓班,得到了中組部領導和東山省委組織部領導的高度重視,尤其是東山省委組織部的領導,對本次輪訓給予了很大的指導和幫助,下面,我來介紹出席典禮的各位領導——首先,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為東山省委常委、組織部長陳近南同誌的蒞臨指導,表示歡迎!……”
……
……
雖然只有13個學員,但這13個學員的掌聲之熱烈,也搞出了很大的動靜。對於這些最高級別不過是區區科級的年輕人來說,他們才剛剛在官場上起步,而面前近在咫尺的陳近南就是壹座威嚴的大山,壹個可望而不可及的權力方向,是那麽地神聖莊嚴和高不可攀。
陳近南矜持地點了點頭,欠了欠身,臉上微微露出壹絲笑意。
然後是中組部的人講話,省委組織部的人講話,陳近南沒有講話,半路就退場了。作為事務繁忙的高層領導,能出席這種場合,已經算是特例了,哪裏還能壹座到底。當然,在退場之前,小會議室裏又響起壹陣猛烈的掌聲進行歡送。
陳近南退場之後,省委組織部的另外壹個副部長也走了。接下來,這場開班典禮其實就沒有什麽新意了。安在濤仔細聽了聽,又翻看了下發的材料,知道隨後兩周的課程培訓,也無非是壹些聽聽報告、下幾個基層單位考察之類的安排。走走過場,政治意義大過實際價值。但政治就是政治,它不是其他別的東西,任何壹種細微的安排,都有可能含有深意。
13個學員被統壹安置在天南的南郊賓館,每人壹個房間,比起中央黨校的青幹班培訓,待遇倒是好了許多。這些後勤服務保障工作,是東山省委組織部來配合完成的。
只是在開班典禮臨近結束之前,孫燾宣布的壹項臨時任命,在學員中產生了壹場不大不小的波瀾。
“同誌們,妳們都是經過了層層考察選拔出來的青年後備幹部……本次輪訓的意義之重大,想來大家都非常清楚……為了確保本次輪訓能取得實效,能有助於妳們將來更好地走上領導崗位為人民工作,下面,我代表中組部後備幹部考察輪訓領導小組宣布壹項臨時任命決定,從即日起成立臨時輪訓黨支部,由濱海的安在濤同誌擔任臨時黨支部書記,負責日常的輪訓學員管理工作。”
稀稀拉拉的掌聲中,孫燾炯炯的目光落在了安在濤的身上,而隨著他話音壹落,所有學員或驚訝或羨慕但更多的是不屑壹顧的目光都壹壹集中在安在濤的身上。就連安在濤自己,也有些意外。
能成為這壹次被中組部特殊選拔的後備幹部,這些學員在各自的地市甚至在省裏,都是有很大來頭的年輕人,所以各自便都有些自命不凡。通俗地說,就是自認為是天之驕子,即有家世背景又有能力素質。
實事求是地講,在13人當中,也就是安在濤的家世出身是普通人家了。剩下的這些,劉彥自不說,另外11個人包括那個茍合的女團縣委書記在內,都有明裏暗裏的深厚背景。
因為同是壹個省裏的青幹班學員,所以他們對各自的履歷也都有了些了解和關註。安在濤畢業時間僅僅壹年,之前是壹個普通的小記者,而之後也不過是壹個市委辦秘書。但其他人,要麽是年輕有為的鎮長鄉長,要麽是實職科長或主任亦或者是獨擋壹面的部門主官,年齡也都大多比安在濤大上兩三歲,在官場上熬了點資歷。
讓安在濤擔任這個臨時黨支部的書記,他們心裏怎麽會心服?雖然只是壹個臨時黨支部,但本次輪訓意義重大,任何良好的記錄都會被寫進考察鑒定裝入檔案,對於將來的仕途有著莫大的好處。
所以,幾乎是在片刻之後,很多人的目光都變得充滿了嫉妒。
安在濤緩緩起身,笑了笑,“感謝中組部領導對我的信任,只是我資歷淺、工作經驗也不足……”
孫燾微微壹笑,擺了擺手,“後備幹部考察還講什麽資歷?至於工作經驗,都是鍛煉出來的。小安同誌,這是中組部領導對於的高度信任,希望妳能做好這次工作——嗯,劉彥同誌任宣傳委員,張欣同誌任組織委員,妳們三個同誌組成臨時黨支部的班子,負責起日常學習管理來。”
“今天的開訓算是壹個動員,明天壹早,我們去壹家國有企業學習考察……記住,任何人不許遲到和請假。與此同時,在輪訓期間,有事要請假,不允許出入娛樂場所、不允許酗酒……這是輪訓的紀律手冊,妳們人手壹份。同誌們,妳們在學習輪訓期間的所有表現都會被載入檔案,希望同誌們珍惜機會認真學習。”
孫燾擺了擺手,“散會吧。”
……
學員們三三兩兩地走出小會議室,匆匆神色恭謹地離開了省委機關大院。雖然這些人年輕氣盛又自命不凡,但在這東山省最高的權力機關裏,還是不敢有任何的放肆。
劉彥向自己的車走了過去,“安在濤,坐我的車吧。”
安在濤笑了笑,“我有車,我先回賓館退房,然後去南郊賓館,我們在那匯合吧。”
劉彥見安在濤鉆進了壹輛嶄新的白色豐田車裏,微微楞了壹下,但她還沒來得及問什麽,安在濤已經開車出了機關大院。
……
……
中午11點30分,南郊賓館大院裏,13個學員都到齊了。安在濤是第壹個到的,他在賓館門口跟省委組織部的壹個工作人員接上了頭,從他手裏接過了花名冊、簽到薄和各人房間的房卡。
安在濤作為臨時黨支部書記,事實上也就是說,本次輪訓的學員日常管理工作,由他來完成,劉彥和張欣配合。上面有什麽要求,輪訓有什麽安排,都要通過他們三人來完成。
安在濤站在門口的臺階上,手裏捏著13張房卡,劉彥和張欣就站在他的身邊。
安在濤驚訝地發現,所有的13名學員都各自有車,而其中壹個女學員竟然還開著壹輛比較豪華的黃色跑車,這車叫個什麽牌子,他也說不上來。
男女學員們稀稀拉拉地站在臺階下。安在濤笑了笑,朗聲道,“同誌們,按照中組部和省委組織部領導的要求,我宣布幾條學習紀律……今天下午大家休息,可以各自外出活動,但晚上10點鐘之前臨時黨支部要組織點名,希望大家要按時歸隊。下面,發放房卡。”
發放房卡的時候,場面有些混亂,雖然都在同壹個樓層,但卻分為陽面和陰面兩排,誰都想挑壹個朝陽的房間。
劉彥皺了皺眉,喊了壹嗓子,“搶什麽搶?誰都不要搶,按名單來。”
……
……
安頓下來,已經是十二點多。劉彥的房間在安在濤的隔壁,而另壹側就是張欣。張欣走進安在濤的房門來,呵呵壹笑,“小安,哦,不,安書記,我們支部三個人今天搭班子,中午壹起吃個飯,算是開個碰頭會……”
剛剛洗完澡收拾好的劉彥也走了進來,點了點頭,“嗯,張欣說的不錯,我們壹起吃個飯……”
安在濤呵呵壹笑,覺得他們說得有道理,也沒拒絕,就穿上風衣,揮了揮手,“走,我們出去找個地方吃飯——劉彥,妳熟悉天南,妳找地方,今天我請客!”
張欣哈哈壹笑,“妳是書記,當然要妳請客!”
三人出了賓館的門,都上了劉彥的車,讓劉彥拉著去了天南市中心的壹間比較上檔次的酒店。安在濤下車後掃了壹眼,見這間裝修精美上下三層的酒店竟然名為“海天大酒店”,他不禁壹楞:莫非是路家在天南開的酒店?想了想,路家產業巨大,把海天酒店的分店開到省城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見安在濤有些“楞神”,張欣嘿嘿壹笑,“劉彥,妳倒是會挑地方,妳這是擺明了要宰我們的小安書記!”
劉彥微微壹笑,她對安在濤還是很了解的。他雖然出身壹般,但他絕不像從外表看起來的那樣“貧困”,區區壹頓飯還是能請得起的。
張欣擺了擺手,很是大方地笑道,“好了,小安書記,別猶豫了,進門吧,這頓飯我請!我們兄弟,誰跟誰呀!”
安在濤嘴角浮起壹抹笑容來。他立即想起當初在中央黨校青幹班培訓期間,當他因為那篇論文而有可能遭到“處分”的時候,張欣那副冷漠的嘴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