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侮辱

　　達基巴打著哈欠從床上起來，赤身裸體、壹絲不掛，粉紅色大床上，還躺著壹位三十歲出頭、保養相當不錯的貴婦人。
　　看著寬敞臥室中，金冠木自治領出產的名貴香木制作而成的床櫃桌椅，在高明木匠加工下，每壹樣家具皆是手感滑潤且溫度宜人，完全沒有石質與金屬的刺骨冷感。
　　來自舊大陸本土的高級羊絨地毯，赤腳踩上去仿佛漫步雲端般輕松。同樣材料的墻壁掛毯，織繡著關於倫底紐姆開國皇帝偶遇林中樹精的傳說圖畫——
　　全身赤裸的樹精美女為尚是少年的開國皇帝獻上蜂蜜美酒與金蘋果，以及酒後的纏綿經歷和八種姿勢動作。搭配懸掛在天花板上的魔法水晶燈映射出各種遊移光線，在臥室中營造出林中艷遇的氛圍，仿佛讓男子認為自己就是那位雄奇偉岸、創立不朽功績的少年皇帝。
　　歷來野史之中，不乏關於開國皇帝本人的眾多奇遇、艷遇，比如今天獲得了壹面能夠反射魔法攻擊的盾牌，明天撿到了能治愈壹切傷病的神奇項鏈；或者某個大國的公主帶著以龍血澆灌制成的傳世盔甲、私自出逃到皇帝的營帳中，連人帶甲獻給了皇帝；要麽是哪位饑渴的公爵夫人跟皇帝春宵壹度，回去後親自毒死了丈夫和孩子，將整個國家奉送給皇帝。
　　總之在大多數人類男性心目中，大倫底紐姆帝國的開國皇帝，就是最經典的偶像，自身實力強大、有無數寶物神器加身，各路賢者智者的追隨輔佐，眾多勇者戰士的誓死效忠，同樣，也少不得和眾多美女貴婦的“親密友誼”。
　　唯壹比較頭疼的，是那些專註於舊時代貴族家譜學的老學究，他們試圖梳理被開國皇帝弄得壹塌糊塗的貴族血脈，以至於直到今天，仍然有人自稱是開國皇帝的私生子後裔。
　　達基巴想著想著，想到自己昨晚讓身旁這位貴婦人從抵死不從到掩嘴嗚咽，從哀愁流淚到放聲浪叫，征服這些高高在上、養尊處優的貴婦人，才是人生的樂趣啊。
　　達基巴甚至覺得，男性吟遊詩人的壹項能力標準，就是睡過多少女人。無論是把無知少女的處子之身騙走，還是玩弄手頭拮據的女冒險者，亦或者將丈夫入獄的貴婦人調教有度，比起什麽施法能力都來得更要緊壹些。
　　啊，說到身旁這位貴婦人，以及這間充斥著昂貴物什的臥室，自然不是達基巴這種居無定所的吟遊詩人所能有。
　　有賴於弗斯曼軍團長命令，對內城區進行違禁物品和非法交易的審查，將壹批富豪統統送進監獄。想要出獄，就必須交壹筆巨額罰款，同時要緊急征用糧食物資，維持帝國軍團的需求，但凡被發現私藏大量物資，那就又是壹項罪名了。
　　在軍團士兵的圍堵包抄下，富豪家中那些法師顧問哪裏是對手，膽敢反抗更是給帝國軍團以借口，直接攻入壹座座豪華宅邸中。
　　達基巴深處這間大別墅的男主人，由於涉嫌是幫派混混的資助方，與前段時間外城區暴動有牽連，前天就被抓進監獄。
　　為了贖出自己丈夫，女主人花了壹大筆錢，結果連代理總督的面都見不上，只有壹位在公館負責文書報刊工作的吟遊詩人接待了她——此人自然就是達基巴了。
　　而接待場合，也從總督公館的小型辦公室，壹直到這間大別墅的主臥床上。
　　雖然這種日子過得很爽，可達基巴卻無來由地覺得危機逼近，身為“吹笛人”的成員，他的其中壹項任務就是引導火舞城混亂的延續。無論是內勒姆主事的往日，還是弗斯曼獨占的如今，都不是“吹笛人”所期待的局勢，只有讓雙方強者不斷消磨力量、消耗財富，才能讓“吹笛人”謀求更多的利益。
　　可別看現在弗斯曼和帝國軍團占住了火舞城，以達基巴的敏銳嗅覺，他察覺到帝國軍團對火舞城的統治可謂力不從心。他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內勒姆已經調集了將近六千人的大部隊，正在往火舞城進軍。
　　甚至有傳言，五芒星之塔的高層已經在商議如何處理弗斯曼的行為。
　　凡是對當今形勢有幾分了解，都知道奧秘之眼與五芒星之塔都在拼命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只不過在要不要獨立建國的問題上，其實雙方各自內部都未必有壹致的想法，這跟法師對帝國是否忠誠，並無關系。
　　而且比起最近發生在新大陸內陸的火舞城動亂，位處舊大陸本土即將出現的龍族國度，才是更引起各方重視。
　　尤其是近來搜集情報，達基巴發現火舞城的壹系列動亂，除了表明上的內勒姆、弗斯曼，那個奧蘭索醫師總像是壹道若隱若現的陰影，徘徊不散，仿佛推動著局勢的演變。
　　達基巴自己也沒有明確的線索和思路，就是純粹的直覺而已。
　　可是身為吟遊詩人，尤其是自幼學習音律與詩歌藝術，讓他對自己的直覺十分信任，心想至此，達基巴打算親自去探究壹下。
　　剛準備下床，達基巴就察覺到身旁的貴婦人醒轉過來，他露出壹臉邪笑，心想也不著急，於是伸出滿布卷毛的健碩手臂，將壹身雪膚的貴婦人抱住。
　　美好的清晨，在大床帷帳的晃動中度過。
　　……
　　小泰羅兩手各提著壹個藥罐，他旁邊的妹妹也抱著壹個藥罐，兩個小孩穿街過巷，來到金把手酒館外，氣喘籲籲地朝裏面喊道：“海伯利安叔叔！我們把藥水帶過來啦！”
　　就聽見有人在門簾後應了壹聲，海伯利安風風火火地趕出來，他有些緊張地說道：“怎麽是妳們兩個小孩來送東西？不知道這裏是安置病人的地方嗎？”
　　小泰羅說道：“媽媽要忙著看顧爐火，別的大人又怕染病不敢過來，所以我和妹妹就自告奮勇了……叔叔不怕，我和妹妹都帶著護符呢！”
　　就見小泰羅扒開衣領，壹片新鮮嫩葉模樣的掛墜，以樸素麻繩穿過作為項鏈，貼肉戴在小泰羅胸膛上。仔細看去嫩葉掛墜好似剛從樹梢摘下，翠綠欲滴，仿佛還有露水凝結在上面，魔法靈光並不明顯，給人壹種舒適輕松的感覺。
　　“趕緊遮起來！別讓人看見了！”海伯利安警惕地朝四處望了望，壓低聲音說道：“護符的事不要跟別人說，知道嗎？”
　　小泰羅很懂事地說道：“知道了！叔叔，妳也要小心啊！”
　　海伯利安本能地隔著衣服摸了摸胸口，裏面也有跟小泰羅壹樣的嫩葉掛墜。
　　自從那場古怪的瘟疫蔓延火舞城的外城區後，原本守在罐頭街之外的軍團士兵也撤走了。罐頭街同樣屬於被徹底放棄的城區，反倒讓裏面的貧民獲得了自由。
　　可惜外面被瘟疫蔓延、腐屍橫街的慘狀，嚇得罐頭街貧民又躲回去了。幸好之前破土而出的魔藤結下果實，讓罐頭街貧民稍微留下壹些食物，不至於陷入饑荒，但此地眾人依舊惶恐不安。
　　有趣的是，小泰羅前段時間跟著玄微子旁聽了不少醫藥學問，知曉遇上瘟疫，首先要做好隔離。反正罐頭街已經被封鎖過壹段日子了，路障什麽的都還留著，眾人幹脆也不出去了，就只等外面瘟疫平息，雖然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平息。
　　而在幾天前的夜晚，玄微子忽然出現在罐頭街，他並沒有張揚自己的存在，而是悄悄找到了海伯利安和小泰羅壹家，讓他們去金把手酒館協助安置病人。
　　海伯利安壹開始是很不情願的，要是說之前援助罐頭街，換來火舞城首席法師顧問壹位盟友的青睞與長久合作，這種事他會幹。可現在首席法師顧問都溜之大吉了，未來合作前景黯淡，還要讓人冒險去安置犯了瘟疫的病人？開什麽玩笑啊？！
　　然而小泰羅的積極響應，以及他們壹家人殷切的期盼，仿佛在等待家中男主人的最終決定，讓海伯利安不得已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了。
　　萬幸，“奧蘭索醫師”不至於讓人毫無防備地去做事，他給海伯利安壹家人準備了“健康護符”，讓小泰羅這樣的孩子，都能避免感染瘟疫。
　　負責在金把手酒館照料病人的，除了海伯利安，還有壹位教會慈愛院出身的低等牧師，據說是自告奮勇要來到瘟疫最嚴重的城區，結果被幾只食屍鬼追著跑，幸好沃夫半道出現救下了牧師，順便帶到了金把手酒館。
　　至於小泰羅送來的藥罐，裏面的藥劑能夠逐步破除死靈瘟疫中的詛咒效力，盡量讓病情嚴重的人吊住壹口氣，配合那位低等牧師引導神跡力量，可以讓患者病情減輕許多。
　　而且這種藥劑不需要煉金術師或者施法者制作，“奧蘭索醫師”臨走前在罐頭街放下了壹個奇形怪狀的大爐子，只要往裏面投入草藥原料不斷燒煉，就能自行產出藥粉，用水沖調開就直接成為破除詛咒的神奇藥劑。
　　唯壹註意的是爐火需要小心掌控，玄微子交待了小泰羅的媽媽如何看顧爐火，那情形就像是守在竈臺邊上的廚娘。
　　“好了，妳們回去吧，沒什麽事就別往這裏跑。”海伯利安提起藥罐，讓小泰羅離開。
　　小泰羅和妹妹手牽著手回到罐頭街，剛鉆過路障，就瞧見遠處壹陣混亂，壹個高大的身影正扯著母親的頭發，壹臉淫蕩地往小屋走去，周圍眾多貧民沒有壹個敢上前阻止的。
　　“妳幹什麽？放開我媽媽！”小泰羅見狀驚怒交加，他再也不想做那個跟妹妹躲在角落裏，任由媽媽被欺負的軟弱男孩了，他看見這壹幕，氣急敗壞地沖上前去。
　　剛剛來到罐頭街的達基巴，發現那名紅頭巾女人守在壹個古怪爐子旁，盡管這位曾經服侍過自己的酒館女郎，容貌身材比起內城區保養到位的貴婦人遠遠不如，可達基巴還記得她的那溫暖濕潤、富有韌性的唇舌，欲火瞬間膨脹，毫不猶豫地就要辦事。
　　達基巴聽見小泰羅的叫罵聲，回頭看了壹眼，還沒別的動作，就覺得肋下微微刺痛。
　　小泰羅手裏握著壹柄匕首——那是海伯利安之前送給他作為防身用的，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可更沒想到的是，達基巴外袍低下穿著壹件編織細密的秘銀鎖子甲，普通鋼鐵材質的匕首，根本無法刺穿。
　　熾盛欲火伴隨著野獸護食壹樣的攻擊性，達基巴怒不可遏，手臂猛揮，留著厚繭的拳鋒直接砸在小泰羅額頭上，就聽得壹聲悶響，小泰羅的身子直接飛出數尺之外、連滾幾圈，鮮血灑落在地。
　　紅頭巾女人看見這壹幕，心如錐刺，發瘋壹般撕打著達基巴，像是護崽的母獸，直接張口去咬達基巴沒有甲片的手指。
　　“啊呀——！！”達基巴被狠狠咬了壹口，手指鮮血直流，但仗著多年的鍛煉和強健體質，不至於斷殘。
　　眼看紅頭巾女人跑向小泰羅，達基巴擡手發出壹道“人類定身術”，讓女人渾身麻痹僵硬、動彈不得，連張口說話都做不到，兩眼流出淚水，望著昏厥在地的兒子。
　　達基巴壹邊取出治療藥劑喝了兩口，壹邊擡手將紅頭巾女人夾在腋下，鉆入了小屋之中。
　　……
　　還在金把手酒館處理藥劑的海伯利安，就見有壹個矮小身影沖進屋中，居然是小泰羅的妹妹。
　　“妳怎麽來了？！”海伯利安嚇了壹跳。
　　就聽見小泰羅的妹妹叫喊道：“媽媽、媽媽！哥哥、哥哥！”卻說不出壹句完整的話語。
　　然而海伯利安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只是留下壹句“我回罐頭街壹趟！”，然後抱起小泰羅的妹妹，朝著罐頭街狂奔而去。
　　海伯利安步伐飛快，壹來到罐頭街就看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泰羅，他放下妹妹，就見壹群貧民圍在壹間小屋外竊竊私語，他粗暴地推開眾人，直接沖進屋中。
　　就見達基巴像是野狗壹樣，趴在女人身上瘋狂聳動著。海伯利安目睹此景，拔劍咆哮，直接壹劍劈去。
　　然而達基巴卻好似料敵機先般，抱起神智恍惚的女人當成肉盾。海伯利安見狀猛收攻勢，只是瞬息之間，就被達基巴回轉過來擡腿壹腳，正中胸口。
　　堪比攻城錘的壹腳，直接將海伯利安踹飛出小屋，嚇得外面圍觀的貧民作鳥獸散。
　　海伯利安驚愕不已，艱難地爬起身來，鮮血從口鼻噴出，胸膛劇痛昭示著自己與對方的巨大差距。
　　“餵餵餵，這種能耐，還來救人？”達基巴光著下半身走了出來，壹派雲淡風輕，瞳孔渙散的紅頭巾女人還掛在他的腰間。
　　海伯利安杵著長劍、口鼻流血地站起身來，就見達基巴晃了晃手臂護腕，說道：“巨魔護腕，能夠為我提供額外的力量……呵，恐怕妳做了半輩子生意，都沒見過這種高檔貨色吧？剛才那壹腳，如果我再多加壹道‘牛之力量’，估計能直接把妳踹死吧？”
　　“去死！”海伯利安拼著命揮劍砍去，卻被對方輕易躲過，空出的壹條手臂抓準破綻捏住海伯利安肩膀，猛地向下壹卸！
　　哢喇壹聲，海伯利安持劍手臂直接脫臼，無力地垂下，整個人跪倒在地。
　　“哎呀呀？就這樣？”達基巴搖頭不已，順帶還頂了頂腰，說道：“就憑妳這個半只腳踏進中等層次的普通戰士，沒權沒勢、沒裝備沒道具，妳憑什麽贏我？”
　　得意猖狂之輩放聲大笑，正準備加大羞辱力度，卻聽見壹道聲音幽幽飄來：
　　“我就說怎麽火候變小了，原來是有人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