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矮了壹輩

　　2003年2月2號，農歷正月初二。
　　壹臺普通的捷達轎車離開平安市大華機械廠廠區，駛往星州。
　　車上坐著四個人，葉九開車，易紫兮坐在副駕駛。葉明德蘇荔欣兩口子坐後排。
　　葉九，易紫兮，蘇荔欣娘仨都是笑容滿面，只有葉明德壹如既往的神情嚴肅，正襟危坐。但事實上，同意前往星州去見親家翁黃老爺子，老頭兒已經做了很大讓步了。
　　壹大半是看在易紫兮的面子上。
　　不管老頭兒多麽嚴肅，多麽正經古板，對這個“準兒媳”，那也是挑不出半點差錯來。
　　關鍵人家姑娘還沒壹點架子，大老遠的主動從星州跑到平安來，待在山溝溝裏陪著他們兩個“老家夥”過年，壹般的大城市女孩，可做不到。
　　尤其每個上門來拜年的老同事老熟人，易紫兮都笑臉相迎，親自端茶倒水，完完全全把出了兒媳婦的姿態，任誰見了，都要豎起大拇指贊壹聲“好”。
　　葉明德壹張老臉上，可不知多光彩了！
　　老頭兒這壹輩子，權勢錢財都不怎麽看重，唯壹在乎的就是個“面子”！
　　這回啊，易紫兮紮紮實實給他掙足了臉面。
　　既然如此，易紫兮笑吟吟地提出來，希望葉伯伯和蘇阿姨壹起去星州見見老朋友，老頭兒於情於理都沒辦法拒絕。
　　再說他跟老黃也確實有很長時間沒見過面了，當年那麽好的感情，怪想念的。
　　至於葉九和易紫兮千方百計想要化解他和葉子之間的“隔閡”，老頭兒如何看不出來？
　　只裝作不知道罷了。
　　大家也都很“識趣”，壹路上誰都不提這茬。
　　等到了星州，難道還真能不去女兒家裏坐壹坐？
　　真要這麽犟，親家翁那裏，如何交代？
　　黃老爺子對自家這個兒媳婦，那可是十二分的滿意。為此，黃老爺子還親自給葉明德打過不止壹次電話，開導自己這位老哥們。
　　妳說妳老都老了，還這麽犟著，有意思嗎？
　　不就是女兒年輕的時候不懂事，頂過妳幾回嘴？
　　至於的嗎！
　　老頭兒嘴巴裏無論如何不肯服軟，實則心裏頭早就已經動搖了。要不然這回，哪怕易紫兮面子再大，老頭兒打定主意“巋然不動”，也還是誰都拿他沒轍。
　　大年初二回娘家，這是靜江省的風俗傳統。
　　公路上汽車不少，摩托車單車更是多得不行，車速自然快不起來。
　　壹大早出門，壹路上走走停停，楞是下午三點多，才終於開到了葉子家樓下。
　　黃秘書長，葉主任壹家子，老早就接到了葉九和易紫兮的電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甚至於連黃老爺子都提前到了兒子家裏，坐等親家翁親家母上門。
　　這個臉面，當真給得十足了。
　　黃老爺子年紀比葉明德大幾歲，老伴前兩年因病過世了，也沒有再續弦。
　　不過以他的身份地位，縱算老伴過世，也不可能壹個人孤零零地住在省裏大院的小別墅裏。按照規定，他離休之後，依舊享受配車配秘書的待遇，還請了保姆照顧生活起居。
　　葉明德背著雙手，當先登樓，不緊不慢的，走得沈穩無比。
　　其實老頭兒身體恢復得不錯，壹口氣爬上四樓，那也是臉不紅氣不喘，顯得相當輕松。蘇荔欣，葉九，易紫兮亦步亦趨跟在後邊，相視而笑。
　　“哈哈，明德，妳來了？過年好過年好！”
　　葉明德剛壹進門，屋裏就響起黃老爺子十分爽朗的笑聲。
　　見到親家翁，葉明德黑臉上也難得露出了笑容，說了句“過年好”。
　　兩位老朋友見面，自然免不了壹番寒暄客氣。
　　屋子裏頓時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壹貫“飛揚跳脫”的葉九哥，此時此刻難得的“斯文”，規規矩矩跟在老爹老媽身後，鞠躬如也，不敢有半點“逾矩”。
　　開玩笑了，葉明德和他姐夫黃秘書長都在，再加上壹個同樣威嚴厚重的黃老爺子，還不得將葉九哥“壓得”死死的，大氣都不敢喘壹口。
　　“爸，蘇阿姨，過年好！”
　　葉子笑吟吟地迎上來打招呼，看不出任何異樣，更談不上“尷尬”難為情。
　　說來也怪，葉子和自家老頭關系有點僵，和蘇荔欣之間，反倒處得不錯。壹方面，她倆年紀相差不太大，另壹方面，當然是蘇荔欣性格好。
　　蘇醫生是典型的樂天派，跟誰都處得來。
　　葉子“有脾氣”也只能沖著自家老爹去，跟蘇荔欣還真沒辦法“發火”。蘇荔欣從來都不曾在她面前擺過後媽的嘴臉，她也不能隨便找茬啊？
　　更何況現在的葉主任，早已不是當初大華機械廠的小丫頭片子，位高權重，乃是真正的大人物，這養氣功夫，豈是等閑。
　　倘若連家庭關系都處理不好，那不得鬧笑話了？
　　“來來來，明德，這邊坐這邊坐，咱老哥倆可有段時間沒見面了，今兒個，不醉不休。”
　　黃老爺子的性格，和葉明德不壹樣，自始至終笑哈哈的，屋子裏氣氛熱烈無比。
　　葉子連忙在壹旁說道：“爸爸，咱們還得遵醫囑，喝酒不能過量。”
　　黃老爺子壹擺手，不以為然地說道：“哎呀，葉子，今天特殊嘛。情況特殊，妳爸爸不是過來了嗎？咱老哥倆多久沒見面了，開心啊。今兒個壹定要放開來，好好喝幾杯！”
　　“誰也不許攔我啊！”
　　葉子微微壹笑，果然不再多言。
　　誠如老爺子所言，難得這麽開心的時候，可不能掃興。至於這喝酒的量，到時上了桌，想辦法控制壹下就行了。
　　“黃伯伯，過年好！”
　　喧鬧好壹陣，易紫兮才終於逮到機會，給黃老爺子請安問好。
　　“哎哎，過年好過年好。這是……咦，這不是小易家的閨女嗎？妳個小丫頭，平時不是叫黃爺爺的嗎？今兒個，怎麽改口了？”
　　黃老爺子有點犯楞怔。
　　葉子嫣然壹笑，在壹旁解釋道：“爸爸，紫兮現在是我弟弟葉九的對象。”
　　葉九趁機上前，給黃老爺子鞠躬：“黃伯伯過年好！”
　　黃老爺子頓時恍然大悟，眼神在兩個小字輩臉上壹掃，哈哈大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好，好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很好很好！”
　　“就是這麽壹來，我老頭子要吃點虧了，平白無故的，矮了壹輩！”
　　眾人不由得都笑了起來，氣氛益發的融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