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9章 死灰復燃
大戲骨 by 七七家d貓貓
2019-5-6 20:05
安德魯按照父親的期許重新回到了按部就班的生活,爵士似乎永遠地從他的生活裏消失了,就連房間裏的海報都已經消失不見,徹徹底底地變成了壹名普通大學生,也變成了紐約這座世界之都裏蕓蕓眾生中的壹員。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安德魯的生活就將和妮可壹樣,完全恢復平靜。
壹個偶然的機會,安德魯路過壹間爵士酒吧,意外註意到表演嘉賓居然是泰倫斯-弗萊徹。鬼使神差地,他進入了酒吧,看到了正在彈奏鋼琴的弗萊徹;但安德魯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視線卻和弗萊徹對視上了,於是他不得不選擇了留下來。
弗萊徹被謝爾佛學院開除了,他表示應該是肖恩-凱西那壹屆的家長背後搗鬼;同時,對於家長們的態度和想法表示了遺憾。
“我想,人們根本不知道我在謝爾佛到底做什麽,我不是去指揮的,弱智也可以搖搖胳膊控制節奏;我是去逼迫他們突破極限的。我相信那是……那是絕對不可或缺的!不然只會浪費下壹個***-阿姆斯特朗,或者下壹個查理-帕克。”
弗萊徹如此說道,安德魯的嘴角不由勾勒出了壹抹淺笑。
“我告訴過妳那個查理-帕克怎麽成為查理-帕克的故事,對吧?”盡管安德魯依舊記得,但弗萊徹還是再次講述了壹遍,喬-瓊斯是如何羞辱打壓查理-帕克、而查理-帕克又是如何通過練習成長起來的,弗萊徹的眼神裏流露出了驚嘆和贊賞,如果沒有喬-瓊斯的咒罵和激勵,爵士樂領域就將缺少壹個大師,“對我來說,那絕對是壹個悲劇。”
“但是這就是現在大家所想要的。人們還納悶為什麽爵士已死。妳去看看每壹家星巴克裏面擺放的’爵士’專輯就知道了。英語裏面沒有比’不錯’更加傷人的兩個字了。”弗萊徹滿眼都是哀傷和扼腕。
安德魯若有所思,“那難道沒有壹個底線嗎?妳越過了底線,然後就把下壹個查理-帕克直接勸退了呢?”
“不,當然不會。因為下壹個查理-帕克永遠都不會被勸退。”弗萊徹斬釘截鐵地說道。
安德魯似乎有所感觸,那雙眸子裏的光芒又壹點壹點地重新聚集起來,眼底深處的情緒正在悄然翻湧著,與進入酒吧之前平靜而低調的模樣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好像……沈睡的靈魂重新蘇醒了壹般。
在夜晚即將結束的告別時,弗萊徹發出了邀請,“我現在正在練習的那支樂隊,即將在爵士音樂節(jvc)之上表演,鼓手還是差口氣。妳懂得我的意思嗎?我用的全部都是音樂室樂隊的曲譜,’大篷車’、’鞭打’,我需要壹個能夠把曲譜全部背下的鼓手。”
“瑞恩-康納利呢?”安德魯詢問到。
“他壹直都是我用來激勵妳的動力而已。”弗萊徹如此說道。
“特納?”
“特納轉職學醫了,我想……他可能就被勸退了吧。”
弗萊徹就這樣靜靜地註視著安德魯,而安德魯也沒有說話,同樣靜靜地註視著弗萊徹。
慢慢地、慢慢地,安德魯眼底深處的火焰就恰巧點燃,瞳孔深處的生機似乎正在壹點壹點地重新蘇醒,那抹亮色在淺褐色的瞳孔之中悄悄流轉著,似乎正在思考,似乎正在躊躇,但內心深處卻已經早早做出了決定。
壹個眼神,從頹廢到明亮,從猶豫到堅定,從死灰到絢爛,不需要語言的輔助和補充,卻已經說明了太多太多。
他終究是屬於爵士的,從靈魂到皮囊,從思想到指尖,都是如此。因為,瑞恩-康納利淪為了平庸,卡爾-特納選擇了放棄,而查理-帕克是不會被勸退的,他,才是弗萊徹的查理-帕克。
……
安德魯重新翻找出了自己的架子鼓,重新開始練習曲目,沒有多余的鏡頭交代,卻可以從細節之中發現,他的手指和虎口等部位再次貼上了創口貼,似乎可以看到隱隱深處的血漬。
這是練習的痕跡。
安德魯小心翼翼地在手機裏翻找到了妮可的電話號碼,撥通之後,發出了邀請,希望妮可能夠過來參加爵士音樂節;妮可的聲音依舊明朗甜美,卻稍稍有些遲疑和疏離,她不是那麽願意前往卻又不忍心直接拒絕,於是她表示,需要詢問壹下她的男朋友。
事情就明朗了。
正方形的特寫鏡頭裏,安德魯靜靜地坐在床沿,手機聽筒裏傳來妮可的聲音,眸子裏的光芒就這樣微微黯淡下去,隱隱流淌出壹抹苦澀,但隨即就演變成為了唏噓和無奈,甚至還有些嘲諷,即使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著什麽。
掛斷電話之後,安德魯高高上揚起來的嘴角弧度依舊保持著,但視線裏的焦點和焦距卻正在緩緩潰散,失落而迷茫、困惑而悲傷,那種孤寂和落寞的灰色就這樣在眼底緩緩氤氳翻湧,隨後就他垂下了眼簾,所有情緒就消失殆盡,重新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模樣。
他依舊是他,但他終究已經有些不同了,卻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
音樂節到了,安德魯準備就緒地來到了卡內基音樂廳,隸屬於***中心的壹部分,這就是全世界最頂級最盛大的舞臺,每壹位爵士樂團表演者都夢寐以求的巔峰舞臺,當初在家庭聚會裏,父親就曾經反問過:妳是否有機會登場***中心的舞臺?
今晚,他就即將登上這片舞臺,而父親吉姆則是受邀前來的唯壹家人。
他不認為妮可和她的男朋友會出現。
站在後臺,弗萊徹和顏悅色地面對著這支全新的樂隊,“對於那些第壹次參加jvc的成員,估計除了卡爾之外都是第壹次。今晚可以改變妳的人生,觀眾席裏的家夥們只需要壹通電話,妳就可以成為壹個’藍色音符’的簽約樂手、壹個emc客戶、壹個***中心的首席。”
安德魯的笑容再次綻放,希望重新回到了雙眸之中。
“但另壹方面,如果妳搞砸了,妳最好考慮轉行。因為這些人的另外壹個特點就是,他們永遠不會忘記。”弗萊徹的話語讓安德魯若有所思,下頜線條就稍稍收緊了起來。
樂團正式登臺了。
安德魯順利落座,然後就看到了全場觀眾,那朦朧的奶黃色光暈投射過來,讓他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眼前只能夠看到黑壓壓的壹片,所有壹切都變得不太真實卻又無比真實起來,他的手掌開始微微顫抖,翻過來壹看,汗水已經濕透了掌心。
長長吐出壹口氣,安德魯將手掌蜷縮起來,重新鎮定了下來,擡起頭瞥了壹眼曲譜架,“鞭打”的曲譜就擺在最前方,然後呼吸就漸漸穩定了下來。
全場掌聲之中,弗萊徹走上了舞臺,但前往指揮席之前,他的腳步在安德魯面前停了下來。
安德魯擡起頭,露出了壹個大大的笑容,他知道弗萊徹對待自己總是特別的,他們之間的羈絆也是特別的,弗萊徹希望他能夠成為他的查理-帕克,這也是他的願望,也許,今晚就能夠成為這樣的機會。
但弗萊徹的話語卻讓安德魯的笑容僵硬住了,“妳以為是我壹個/傻/逼/嗎?我知道是妳。”
沒有多余的話語,安德魯的後背就爬上了壹連串的雞皮疙瘩,冷顫壹個接著壹個,根本停不下來,但他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只能眼睜睜地目送著弗萊徹轉身走上了舞臺,整個大腦都已經陷入了當機狀態。
“……我們會演奏壹些常規曲目,但在那之前,首先為妳們帶來的是壹首全新曲目,來自蒂姆-西蒙尼創作的全新曲子名字叫做’上搖’。”
全場觀眾都屏住了呼吸,因為他們註意到了安德魯的曲譜架之上,根本就沒有“上搖”的曲譜,壹招釜底抽薪就直接將安德魯推向了絕境,安德魯想要落荒而逃,但弗萊徹甚至沒有給予他這樣的機會,直接就開始了演奏。
安德魯完了,徹徹底底地完了。
即使是業余觀眾都可以看得出來,安德魯完全手足無措,勉強試圖擊打壹些鼓點,卻連切入點都沒有,那就是壹場徹頭徹尾的災難。在任何場合的任何表演,這都是致命失誤,更何況是在卡內基廳的爵士樂音樂節開場呢?
安德魯手忙腳亂地試圖擊打出壹些鼓點來,但他的演出簡直慘不忍睹,觀眾所感受到的煎熬甚至比安德魯還要嚴重。
但弗萊徹依舊沒有停止表演,整個爵士樂隊就分裂成為兩個部分:好的部分和爵士鼓部分。
表演結束,安德魯甚至無法擡起頭來,那股深深的無力和絕望,拖拽著他的腳踝緩緩下沈;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意氣奮發、揚眉吐氣的弗萊徹,他來到了安德魯的面前,低聲說道,“我猜,妳就是沒有這樣的天賦。”
安德魯註視著正前方的觀眾,眼神裏的希望光芒就這樣化作了壹片死寂,他知道自己的職業生涯就這樣徹底畫上了句點,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了,不甘和憤怒的情緒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被恥辱感所支配,腦海裏唯壹的想法就是:遠遠逃離。
如同喪家之犬壹般,驚慌失措地逃離這片音樂聖地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