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九章 妳會記得我，對不對？

“怎麽了？”百裏七疑惑的看了看秦陽的手。
“沒什麽……”秦陽收回了手，看著這片黑白色的建築群：“妳在這裏多久了？”
“不知道，反正很久很久了，海妖很久才會來看我壹次，她想知道三身寶術的後續，可是我不能告訴她。”
“做的不錯，千萬不要告訴她。”秦陽勉強擠出壹絲微笑，心裏頗為復雜。
知道了後續的壹切發展，知道了後面的結局，知道她後面會遭受到的苦難，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能為力。
若只是聽故事，那只會感嘆百裏七命運多舛，感嘆海妖仙子的才情高絕、強大無匹，也會感嘆最後那位凡人第三身，繼承了百裏七的善良，最後卻連如何隕落，都無人知曉。
只會如同聽到壹個曲折的故事時，發出的那種感嘆壹般，轉身就會忘記。
可是真正的接觸到，真正的面對面交談，甚至可以摸到她的頭發，感受到她的體溫，卻依然是如此無能為力的話，感受就截然不同了。
心裏會不由自主的浮起壹陣酸澀，非但難以化解，反而會有壹種愈演愈烈的趨勢。
“秦陽，妳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想到壹點不高興的事情，也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妳壹些事情。”
“妳說吧，我聽著。”百裏七雙手支著腦袋，趴在秦陽的肩膀上。
“好吧，妳聽好了，我要告訴妳的，都是以後會發生的事情，妳壹定要記著……”秦陽輕輕出了壹口氣，緩緩的將自己知道的故事，壹點壹點的告訴百裏七。
“我知道的大概就是這些，具體中間會發生什麽，我是不知道的，妳記住這些，以後不要再迷糊了，別再傻乎乎的，太天真了，會被人欺負的。”
壹口氣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秦陽長長的出了口氣，哪怕明知道，在這裏告訴百裏七，對於結果，不會有絲毫影響，可是卻還是忍不住試壹試。
“妳是說，這裏是斬出的壹段段記憶所化，我也只是記憶之中的自己而已？”百裏七出乎意料的沒有多震驚，反而若有所思。
“對，除了我之外，這裏的壹切，都是記憶之中的東西。”
“也就是說，妳被困在了這裏，而海妖已經奏響了海妖葬魂曲，而且已經演奏到第二樂章了？”
“恩。”
“那等到她演奏到最後壹個樂章，妳會死的，妳的神魂、妳的意識、統統都會消失在這個世界。”
“恩。”
“可是我不想讓妳死，妳身上好香，我還沒有吃到妳……噢，對了，我已經死了，吃不到妳了，可是……我還是不想讓妳死。”
“沒關系，會有辦法的。”秦陽揉了揉百裏的腦袋，神色愈發復雜。
“妳會記得我的，對不對？”
“對。”
“那就好。”百裏七的眼睛瞇成了月牙，笑的很開心，然後調皮的吐出壹個小泡泡，落在秦陽的肩膀上。
“啵……”
水泡落在秦陽肩膀的瞬間，便驟然貼緊他的身體，飛速變大，化為壹個巨大的水泡，將秦陽困在裏面。
“小七，妳幹什麽？”秦陽面色壹變。
“我不傻，妳騙不到我的，妳之前已經試驗過，只要海妖忘了妳，妳就能逃出去了，我和海妖乃是壹體的，只要我忘了妳，妳也能逃出去。”
“小七，我會想到別的辦法的……”秦陽神色復雜，心裏滿是酸澀，自己何嘗不知道這壹點，事實上，見到她的時候就有猜測，而知道了三身寶術內容的壹瞬間，便已經知道這點。
只是明白是壹回事，說出來又是壹回事，做出來更是另外壹回事。
“沒有別的辦法了，也沒有時間了，我已經感覺到了，海妖的水身快要修成了，而且她的第二樂章已經要彈奏完，我感覺到了，她要開始彈奏最後壹個樂章了，妳會死的，我不想讓妳死，那麽我就忘記妳好了，幸好，我現在最擅長的就是忘記。”
百裏七手指抵在水泡上，笑的如同煙花壹樣絢爛，只是眼中卻終歸帶著壹絲不舍。
“妳會記得我的，對吧？”
“絕不會忘記。”
“啵……”
水泡破碎，水泡內的秦陽，身形慢慢的化為點點熒光，消散無蹤，伸來的手，尚未觸碰到百裏七，便徹底的消失不見。
“哎呀，這些是什麽？”百裏七呆呆的看著眼前綻放的點點熒光，手指嘗試著觸碰著，好半晌才恍然大悟：“噢，這是我又忘記了什麽嗎？這次是忘記了什麽？算了，無所謂了……”
搖身壹晃，百裏七又咿咿呀呀的哼著歌，遊走在黑白色的宮殿裏，不壹會，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壹臉疑惑：“咦，剛才是有誰摸我的腦袋了？”
……
王宮大殿裏，海妖仙子同樣笑的燦爛，赤著腳在宮殿的中央，如同壹只海中的精靈壹般，翩翩起舞，王宮大殿內，所有的海族，統統變成了失去了自我意識的白癡，唯獨端坐王座的王上，滿臉痛苦，隱隱約約還保留著壹絲意識。
“敬愛的王上，現在，請讓我為妳演奏最後壹個樂章。”海妖仙子微微欠身，手指搭在琴弦上的瞬間，卻忽然回頭望去。
後方的地面上，秦陽掙紮著坐了起來，眼中帶著壹絲悲切，就這麽淡淡的看著她。
秦陽的身軀，慢慢的變得透明……
“不，不可能！”海妖仙子面帶壹絲猙獰，驟然奏響瑤箏。
激烈的第三樂章，終於奏響了！
樂曲之中充斥著死寂，死寂之中充滿著陰暗，而那陰暗之中，卻暗藏著最深邃的癲狂，從深淵仰望光明，卻想要將壹切光明都毀滅的癲狂。
秦陽面無表情的站起身，直視著海妖仙子的雙眼。
“說心裏話，妳的才情高到讓所有人仰望，可惜，在我看來，妳還是不如小七。”
“妳們都得死！”海妖仙子癲狂到尖叫，深藍的光暈浮蕩開來，所有的人，統統都在瞬間，神魂崩碎，光暈不斷擴散，所有接觸到的生靈，無論是海族，還是雕像壁畫，亦或者是海中誕生了壹點靈智的石頭……
統統於瞬間，神魂崩碎，靈智消散，只余下屍體……
唯有秦陽，壹直這麽死死的盯著她，慢慢的，秦陽的身軀，變得透明，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
壹片充滿著死寂的破敗宮殿裏，秦陽的身軀，慢慢的從虛幻到凝實。
“真的逃出來了！”烏賊趴在秦陽的肩膀上，歡快的揮舞著觸手。
“是啊……”秦陽擡起右手，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壹點百裏七的溫度：“可是，為什麽我壹點都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