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奇??心裏壹慌，他敏銳地註意到，在小傑問完那句話後，目之所及，飛坦和俠客的眼神都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俠客笑容微斂，而飛坦的神情也認真起來。壹雙狹長的金色眼眸盯著小傑，透著如冷血動物般的冰冷色澤。

奇??本能般地站到了小傑面前，以壹種非常袒護的姿態。他正飛速運轉大腦思考該說些什麽才能讓蜘蛛們打消對小傑的敵意，就在這時，壹個人從外面緩步走了進來，打破了壓抑的沈默。

“嗯？都回來了啊，也不告訴我～”壹身小醜裝的西索出現在眾人視線下。

“聯系不到妳啊。”芬克斯說。

西索顯然也不在意，他的目光輕飄飄地掠過小傑，像是不認識般，在奇??身上停頓了下，帶著壹縷笑意說：“這不是小伊的弟弟嗎？怎麽會在這裏？”

奇??聞言心中劃過古怪，小伊？伊…路米？

“妳認識我大哥？”這麽問的時候，他突然想起壹些畫面，獵人考試裏，西索和偽裝成釘子怪的大哥好像經常待在壹塊？

“是喲，關系不錯哦。”西索回答著，坐到了壹邊。

西索可真會火上澆油啊，俠客暗嘆，瞥了眼庫洛洛，但對方臉上當然看不出任何外露的情緒。

古古怪怪的……

奇??心想，但他這會也顧不上其他，西索這麽壹打岔倒是正好，他轉身去拉小傑，“庫洛洛，妳們忙吧，我們還是先走了。”

然而強化系執拗起來，有時候是真的讓人頭疼，奇??拽了拽小傑，對方紋絲不動，仍舊望著庫洛洛沒有移開視線，壹定非要個答案不可。

奇??：“……”

他在心裏暗道不妙，這問題實在太突兀了，庫洛洛會以此聯想到什麽嗎？

飛坦細眉壹皺，正要開口，窩金抓了抓頭發，疑惑問：“奇??，妳朋友是認識黑I幫的人嗎？”

奇??微楞了下，隨即反應過來，站在旅團的角度，小傑若認識黑I幫的人，對他們殺人如麻的行徑感到憤怒，從邏輯上有此壹問是說得通的。

但奇??當然要否認，“沒有，他只是因為看到了妳們的懸賞，知道妳們應該殺了黑I幫很多人……”

他幹笑著道，努力替好友找補，“小傑是個獵人，他對所有犯罪都是壹個態度，不是故意針對妳們的，以前也說過我來著……不過小傑人很好的！”

不論奇??話裏的真實性與否，他這麽壹說倒是讓氣氛緩和了許多。

有理有據，但，是在撒謊。

庫洛洛想。

這小孩沒有任何破綻，連尷尬都表現得恰到好處，但他了解奇??，也看得出來就連剛剛所提的賺錢方案在內，小揍敵客今日所言都是假的，準確說，這些說辭都是在掩蓋背後真實的目的。

再結合這位“小傑”所問的，庫洛洛隱隱有了猜測。

要拆穿嗎？

他無表情地看著奇??思索，隨著他的註視，對方的表情也越來越僵硬。

算了。

就在氣氛逐漸又變得凝固時，庫洛洛視線輕輕落在了小傑身上，沒什麽情緒地回答，“大概就是因為不認識吧。”

他語氣輕且淡，輕描淡寫般。

小傑楞了楞，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他的眼神仍舊疑惑，可語氣卻不禁染上了怒意，“就因為不認識他們，妳們就可以殺這麽多人嗎？！為什麽要讓那麽多無辜的人為妳的殺欲買單？！”

場面隨著話音的結束完全冷了下來，飛坦的眼中閃動著不加掩飾的殺意。

而庫洛洛卻維持著原樣，連眉頭都不皺壹下。

是啊，為什麽呢？

無辜的人，這世界上總是很多的。

那壹瞬間庫洛洛又仿佛看到了流星街裏那壹座座小小的墳墓。

無數的生命在懵懂之時就被折斷，人間的惡意總是讓人捉摸不定。殺掉他們的人或許也有親朋好友，也有著用生命珍惜的人。

所以，這是為什麽呢？

或許是因為這世界上除了弱肉強食外沒有其他規則，連黑白都無所謂。

飛坦往前壹步，喑啞的嗓音裏帶著威懾，“小兄弟，妳太得意忘形了。”

“這小鬼很有意思啊。”信長反而笑了聲，懶洋洋地換了個姿勢抱著刀，隱約有阻擋的意思，“這不挺有膽量的，還敢兇團長啊，哈哈。”

這不是壹個令他會感到愉快的問題。

庫洛洛想了很多，為什麽選擇殺人又為什麽不能殺人這種問題本身就有千百種答案。

他看著那個依舊固執的小孩，不再作答，只是移開了目光，問起了奇??，“在選擇從家離開後，妳過得好嗎？”

奇??滿身冷汗，聽到這句話懷疑地看他壹眼，下意識點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庫洛洛笑了笑，“妳交的朋友很不錯，妳們可以回去了。”

這是放過他們了。

奇??聞言，立刻說：“好的！那下次見！”

說罷，他也沒功夫思考自己到底有沒有被庫洛洛看穿，用力拉著不甘心的小傑連忙就往外跑，深怕對方改變主意。

等兩小只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俠客摸著下巴說：“感覺不對勁啊，奇??的反應有些反常，把他們放走好嗎？”

“那留著他們倆小孩能幹嘛啊？”信長說，“又不能殺掉，我們還得看著這他倆，多麻煩。”

“……”俠客無奈看他壹眼，評價道，“妳不要感情用事。”

“沒有。”信長摳了摳耳朵，眼神遊移，“只是實話實說，況且團長都同意放人了。”

“那小子看起來的確有心事。”窩金說，他平時看著大大咧咧，其實很細心，“難道是因為沒錢花了？要不是現在是特殊時期，跟他去壹趟也沒什麽不可以。”

……那妳壹定會被團長教訓的。

俠客汗顏，幹笑兩聲。

空曠的廢棄工廠內壹時間有點冷清，誰也沒再說話。

在旁觀望許久的西索倒是對旅團對奇??的態度有了新的認識，心道庫洛洛對小伊的弟弟都這麽容忍隨和，看來還不打算和伊路米分手。

哎……

西索伸手戳倒了剛剛才搭起來的撲克塔，內心十分失望。

“不用管他們兩個了，”庫洛洛為這件事劃上句話，“剩下的事按原計劃進行。”

“明白～”俠客應道。

……

剛過晚十壹點，庫洛洛忽然感到疲憊的身體開始慢慢輕松起來，傷口在念線的作用下在快速愈合。

瑪奇顯然也察覺到了，撤走了念線。

重傷的懲罰持續了整整二十四小時，雖然帶來了不便，但所幸不會影響到後續的行動。

這次殺人的犯罪他們用了50億才贖清罪，又要花大價錢買兇殺十老頭，如果不是搶到的拍賣貨品多且珍貴，簡直是壹筆劃不來的買賣。

昨天看到飛坦帶著陰獸梟回來，庫洛洛就猜測昨晚的拍賣品已經到手了，隨後俠客也給他了暗示證實了這點。

但為了避免短時間內被雪上加霜二次審判，庫洛洛什麽都沒有問，他知道俠客也會囑咐飛坦先別動那批貨。

早在來友客鑫之前他就和俠客商量過如何不疊加犯罪的辦法，現在恰好用上，審判之秤的程序化是他們可以利用的最大壹個漏洞。

做下那麽大的事情，總要把各種意外都考慮到，黑I幫的地下拍賣會不止壹天，他們也不打算只搶壹次，原本是庫洛洛親自策劃第壹天的行動，之後則由俠客代為指揮，見機而行。

雖然後來因為各種意外更改了計劃，但也不要緊，只要最後結果不變就可以。

不過黑I幫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就算陰獸死了，沒了念能力者對付他們，他們也壹定會去找其他的幫手，而業界最出名的“幫手”自然非揍敵客莫屬，針對這點提前部署是必要的，順利的話還能以此解決被公開懸賞的麻煩。

除此之外，庫洛洛還看中了那預言的能力，這樣的能力太便利了，必須拿到手。

俠客已經查到那位大小姐如今就在友克鑫，可見也是為了參加拍賣會而來的，找出她的所在地不算難。

幹脆明天壹口氣解決吧。

庫洛洛想著，等外傷全部愈合後，便對俠客說：“明天留壹人在基地看守，然後等我電話通知，其余全員‘參加’晚上的拍賣會。”

俠客當然理解庫洛洛話裏的意思，此“參加”不是字面意義上的出席拍賣會，卻也不是1號晚上那樣簡單粗暴的殺人越貨。

“我們會讓拍賣會順利舉行的，”他笑著說完，又關心道，“團長妳那邊不需要多壹兩個人嗎？”

“嗯，妳們不要出現，揍敵客很可能會出現在墓地大樓裏。”

俠客：“……”

明知伊路米和團長性命相連還接委托，如此認錢不認人，把家族信譽放在第壹位，該說不愧是揍敵客嗎？

“我和芬克斯跟著妳吧。”飛坦出聲提議。


“是啊。”俠客附和，“團長妳現在重傷剛恢復，而據我所知，揍敵客只要接了生意就不會手下留情。”

“不用，妳們聽命行事就行，”庫洛洛拒絕了，“我都安排好了。”

命令是不可違抗的，眾人見狀只能同意。

*

從離開蜘蛛的據點壹直到回到市區的大街上，奇??和小傑都沒有說話交流。

此時已是深夜，但友客鑫的街區依舊熱鬧不已，街燈壹盞盞亮起，裝點著這座富饒繁華的罪惡都市。

小傑並不害怕旅團那些危險至極的惡徒，他只感到了出離的憤怒和不解。

他其實也很清楚，自己會被他們輕易放過，全是因為奇??的緣故，但這反而更令他感到憤懣！

那些人分明也是有著正常感情的，不是全然冷血的，既然如此他們又為什麽要殺害別人呢？

但這個問題註定是得不到答案了，小傑不禁看了眼奇??，從廢棄樓出來後，他臉上的笑容就消失得壹幹二凈，變成面無表情的冷漠，顯然也是心情糟糕。

這時，口袋裏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小傑拿出來，上面有壹堆未接電話，都是雷歐力。

小傑接了起來，那頭傳來雷歐力擔心的咆哮：“怎麽回事？！妳怎麽不接電話？！沒發生什麽事吧！”

“對不起，剛剛有點忙沒聽見。雷歐力，妳在哪裏？”

“和酷拉皮卡分開後，我就回酒店了。”雷歐力說。

“那妳在酒店等我們，回去再說吧。”小傑簡單說完就掛了電話。

回酒店的路上，小傑緘默許久，忽然開口：“我還是覺得幻影旅團的團長是個壞人。”

就算對奇??很好。

“我知道。”奇??輕聲說。

小傑看著他，神色復雜地又說道：“但如果他只是個壞人就好了。”

如果只是壹個純粹的壞人，他們就不用糾結選擇了。

“……”奇??不說話了。

小傑轉回視線，看著腳下的路面，低聲說：“妳說我們做的對嗎？我並不想騙酷拉皮卡。”

“……這和妳沒關系，是我對不起他。”奇??聲音艱澀。雖說不想欺騙朋友，但小傑也清楚如果這件事被酷拉皮卡知道，奇??所做的壹切努力都會白費。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兩人雙雙垂著腦袋，心情低落地回到了酒店。

*

經過壹個晚上加大半個白天的休息，庫洛洛覺得自己的狀態比起昨天已經好了很多，雖說還留有壹些重傷初愈的後遺癥，但行動上已沒有問題。

不過若遇到揍敵客可能的確會麻煩點，可既然無法避開那也只能硬上了。

等換完派克帶回來的壹身西裝，準備出發時，庫洛洛想了想，拿出手機撥打了伊路米的號碼。

自從前天晚上的電話轟炸後，之後對方居然乖乖地沒有再打過來騷擾，這表現還不錯。

對面很快接通，聽背景音像是在外面。

“庫洛洛。”伊路米喚了聲。

“妳準備行動了嗎？”庫洛洛問。

“是啊，畢竟妳可是大客戶，我要提早準備壹下。”伊路米想到自己的告白計劃，又順口問，“妳大概什麽時候忙完？”

“順利的話，今晚拍賣會結束吧。”

“哦。”

那就是11點左右？伊路米猜測。

“如果不順利呢？”

“那就沒有今晚了，估計會被席巴先生幹掉。”

伊路米：“……”

他想庫洛洛果然猜到了十老頭會找揍敵客來對付旅團，不過即便如此，庫洛洛肯定也不會停止前往今晚的拍賣會。

伊路米看著遠處慢慢西沈的太陽，語氣平靜，“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今晚十老頭會死在他們該死的時候。”

“我知道，”庫洛洛輕笑了下，“揍敵客家拿錢辦事非常有信譽，妳會對委托負責的。”

“不是，”殺手壹本正經的聲音從音筒裏傳了過來，莫名帶上了點溫度，“我是要對妳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