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開口的女王母蟲！

　　楊洺曾在《深淵》遊戲中看到過空間蟲族各種各樣的形態，但他從未產生過如今日般復雜的情緒。
　　以前覺得那是遊戲。
　　現在發現，那玩意很可能就是個銀河文明模擬機！
　　赫拉已經成功進入地下基地。
　　因為納爾多在旁邊守著他的女兒，安檢系統的工作人員，對赫拉的檢查並不算太嚴格。
　　當他們要求赫拉交出那只背包時，赫拉壹直拽著背包的帶子，任由他們用各種手段檢測背包的裏裏外外，以及背包中的各類文件檔案。
　　那背包本身並沒有什麽異常。
　　按照律的說法，真正能影響赫拉的，是楊洺留在背包上的微弱生物因子。
　　通俗點講，就是氣味。
　　過完安檢，赫拉和她父親坐上了擺渡懸浮車，前路又是壹連幾道安全閘門。
　　楊洺靜靜等待著；
　　等待著真正蟲族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刻。
　　他這幾天嘗試回憶了很多次《深淵》中關於蟲族的信息。
　　如果將《深淵》遊戲的部分遊戲背景，看做是這個銀河系接下來二十八年的編年歷。
　　其中較大的蟲族事件，就是在帝國新歷731年，也就是楊洺所處時刻的六年後，謝爾曼帝國毫無征兆地爆發了壹次小規模的蟲災，隨後的十年內，出現了壹連串、謝爾曼帝國歷史上最嚴重的第二天災。
　　楊洺此前對這件事並沒有太關註。
　　那其實離著現在還比較遙遠。
　　空間蟲族的活躍周期存在長達幾百年間隔，現如今這個時間點，應該屬於蟲災低發期，各國都放松了對空間蟲族的警惕，相關國際組織頒布的蟲災指數壹直都在最低的水準。
　　大家的關註點也是以新聯邦快速崛起而產生的多級爭霸。
　　沒人會想到蟲子會突然出現，也沒人會做防蟲預警。
　　可誰能想到……
　　寧靜的拉姆星下，藏了研究空間蟲族的基地，新聯邦早已布局，要用蟲災引發謝爾曼帝國國力的全面衰退。
　　蟲子成了政治工具。
　　這輛出租車正環繞基地所在區域，進行遠遠的兜圈。
　　楊洺閉目養神，靜靜等了幾分鐘。
　　“有照片了老板！”
　　律的話音剛落，楊洺眼前的投影屏上立刻彈出了幾張照片。
　　那是位於基地入口附近的透明實驗室。
　　幾只基礎形態的蟲子，像是死了般貼在地上，身上纏繞著密密麻麻的探頭和線圈，最少十臺激光炮對準了它們的腦門和軀幹。
　　隔著特種玻璃進行實驗操作的幾名男女，正記錄著壹項項數據。
　　在楊洺看來，基礎形態的蟲子外形類‘螃蟹’與‘螳螂’的結合體，它們擁有淺紅色堅硬外殼、鋒銳的刀肢、三角狀的頭部、閃爍著微弱光亮的腹部。
　　這幾只蟲子應該是二階或者三階的基礎蟲。
　　它們背後有著類似瓢蟲甲殼的結構，裏面藏了兩對可以高速震動的薄翼，能進行快速飛行。
　　“老板，妳的腦電波開始出現異常。”
　　律輕聲提醒。
　　“我現在有點渴望戰鬥，”楊洺低聲道，“這應該是古神本能在影響我，不用擔心。”
　　“老板，”律道，“您現在其實可以回返飛南號了。”
　　“再等等，”楊洺道，“如果赫拉這邊壹切順利，我們就驗證下，我如果出現在基地上方，這些蟲子到底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是的老板，這個倒是很有必要。”
　　律輕聲答應著。
　　她似乎心情很不錯。
　　越來越多的照片出現在了楊洺面前，律同步繪制出了地下基地的‘估測俯瞰圖’。
　　整個地下基地的構造，就像是壹個被放倒的摩天輪。
　　基地正中是女王巨型培養皿所在的圓形空間，以這裏為中樞，壹條條通路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連接到了各處實驗室、孵化室、武裝室。
　　實驗人員的起居是在另外的地下空間，與蟲族所在區域完全隔絕。
　　根據幾張圖片的細節推斷：
　　基地內部同樣遍布安全門，壹旦某個區域出現突發情況，該區域就會被迅速隔絕；
　　基地內部各處都是高新機械，墻壁上是密密麻麻的激光炮，機械衛兵的類型繁多、數量龐大，它們負責警衛與直接接觸蟲子，以減少實驗過程對實驗人員的損耗。
　　律輕聲說著：
　　“老板，如果要攻陷這裏，我們可以利用這些機器人。
　　“不過這裏的機器人系統都很完善，想要遠程控制他們，需要花費壹些時間做準備。
　　“落風在軍事上的科技水平，與新聯邦差了將近半個文明級。”
　　“律，盡量避戰，”楊洺淡然道，“我們要的只是情報，在這裏暴露身份，恐怕會被新聯邦追殺到天涯海角。”
　　新的照片不斷彈出來。
　　納爾多與帕特教授出現在了照片內，他們似乎產生了爭執，而赫拉在旁冷眼旁觀。
　　楊洺皺眉問：“律，能讓我聽到他們在說什麽嗎？”
　　“我需要稍微處理下音頻……可以了。”
　　律的話音剛落，那邊的爭論就傳到了楊洺耳中。
　　較為蒼老的嗓音屬於帕特教授，照片中能看到他那標準的聯邦佬長相——寬額頭、高鼻梁、深眼窩。
　　常年的科研工作讓這位老人有點謝頂，但謝頂的幅度遠不如還在中年的納爾多博士。
　　帕特教授正不斷說著，對赫拉再次出現十分不滿：
　　“……這不是壹般的實驗項目，納爾多，我知道妳疼愛自己的女兒又不懂如何教育孩子，但在這、這個關系到我國國運的實驗室，我不可能由著妳們父女兩個胡鬧。”
　　納爾多爭辯著：“教授妳可以看看，赫拉的研究絕對是有意義的！”
　　“我現在對它們如何實現通信並不感興趣，妳就算知道了，能阻止嗎？真的有辦法幹擾嗎？我們早就做過論證了！”
　　帕特教授的嗓音越來越高亢：
　　“納爾多，妳要清楚，我們現在到底在做什麽！我們在人為地控制天災，我們要利用骯臟的蟲子去達成更骯臟的政治目的！
　　“妳女兒本來不用再卷入這裏面，我們已經放給了她自由！
　　“自由！妳明白嗎？這東西到底有多珍貴！有多少人因為八年前的事被除掉，妳知道嗎！
　　“就因為她可笑的、如同白蓮花壹樣的價值觀！”
　　“教授！”納爾多激動地說著，“妳不能把事情怪罪在她身上！那件事我們都有責任！”
　　赫拉突然開口：“父親，教授說的沒錯。”
　　帕特和納爾多同時沈默了。
　　赫拉淡然道：
　　“現如今，我國與謝爾曼帝國，已經處於戰爭邊緣。
　　“過去的幾千年裏，但凡能威脅到謝爾曼帝國霸權的國家，最終都毀於謝爾曼無敵艦團的大炮之下。
　　“銀河之間不存均衡，是謝爾曼軍方堅持的理念，他們要自己的國民成為銀河系最優等的人類族群，這是他們對內的宣傳口號。
　　“我們與他們必有壹戰。
　　“我現在已經認識到當年的問題，請允許我再次參與妳們的實驗，我們培養的蟲族能代替我們的戰士去送死，這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國家利益高於壹切。”
　　納爾多顫聲問：“赫拉？”
　　“我失去了大部分的感情，因為記憶清除手術，”赫拉淡然道，“所以我現在只有理性，能保持冷靜的思考。”
　　帕特教授問：“妳覺得，妳這項研究有什麽意義？”
　　“如果研究透徹蟲族個體之間的通信手段，我們就有可能直接對它們發號施令。”
　　赫拉似乎早有準備，回答起來無比迅速：
　　“妳們應該已經意識到了，蟲族是以女王的大腦為核心，構建起了連同整個族群的網絡，高階蟲族甚至擁有跨空域通信的本領。
　　“通信與引擎是壹切的基礎。
　　“我這項工作的重要程度，僅次於兩位的女王無限生殖、女王個體復制。”
　　“有點意思。”
　　帕特教授嗓音變得無比低沈：
　　“妳知道妳在說什麽對嗎？這條路向前走，只有罪惡，沒有救贖，妳終將會埋名，死後沒有任何榮譽可言。”
　　赫拉道：“是的教授，我需要這次機會，這是我的完整論文，雖然它很長，但我建議您仔細閱讀。”
　　……
　　依然在繞圈的出租車內。
　　楊洺仔細思索著。
　　楊洺有些分不清，赫拉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麽。
　　她是為了回去做研究？還是真的為了阻止這項邪惡的計劃？
　　根據楊洺的判斷，赫拉應該是故意提到‘國家利益’這套說辭。
　　是了，她在試圖增加這份【情報】的可信度。
　　律提醒道：“老板，有了這份錄音，搭配這些照片，以及我們測算出的地下基地內部構造圖，已經可以引起轟動了。”
　　楊洺問：“這些情報就足夠了？”
　　“要送給謝爾曼的那份，差不多已經足夠了，如果能多了解蟲族，肯定也是有價值的。”
　　律快聲稟告著：
　　“我們只能把這份情報，投送到壹些大臣、長老面前，很難直接送到謝爾曼帝國的權勢大公與皇帝面前。
　　“如果能搞到新聯邦在謝爾曼帝國境內藏蟲卵的行星，在謝爾曼帝國境內直接發現蟲卵，事情就能簡單許多。
　　“謝爾曼與新聯邦全面開戰，對落風和暗星而言，都是絕佳的機遇期。”
　　楊洺笑著搖頭。
　　這真是，機心不足蛇吞象。
　　想要通過赫拉去得到那份絕密的蟲卵分布地圖，無異於癡心妄想。
　　帕特教授他們必然會嚴密監視赫拉。
　　甚至，很可能並不會有那張地圖，帕特教授他們只負責培育蟲卵，其他事可以交給中情局的情報部隊去做。
　　又有照片不斷傳出。
　　赫拉被帶入了壹處休息室，她被要求更換衣物，也被要求在壹位女性研究員的監督下清洗自身、多重消毒，並更換研究所配備的服裝。
　　沒了納爾多博士在身邊，赫拉也沒辦法繼續‘硬氣’。
　　女研究員提醒道：“您的隱形眼鏡請立刻丟掉，這是這裏的規章制度，我們會盡快給您配備新的。”
　　“這裏簡直沒有壹點人權，”赫拉低聲說著。
　　“請不要責怪我，”女研究員表達著自己的歉然。
　　赫拉最先扔掉了美瞳。
　　顯然，她沖澡和全身消毒的畫面，並不會給楊洺直接觀看。
　　楊洺繼續等待著。
　　憑他對赫拉性格的初步了解，他覺得赫拉大概率會啟動備用預案，以收集更多的情報。
　　果不其然。
　　大概十分鐘後。
　　新的照片再次出現，像素提升了很多，畫面如抽幀後的視頻，能直接連貫起來。
　　赫拉趴在衛生間的鏡子前不斷幹嘔，後面已經沒了監督者。
　　她穿著小背心和緊身短褲，左手依舊抓著楊洺給她的背包。
　　背包裏面有她存放的各類資料，她也是以這些資料只有她可以經手為理由，壹直與這只背包為伴。
　　哪怕它此刻被打濕了角落，赫拉也沒放開它的意思。
　　那只彈性發卡，被她別在濃密的頭發裏面，就算仔細去看，也很難尋找到它的蹤跡。
　　楊洺感慨道：“她果然沒放棄，還要繼續更新情報。”
　　“老板，雖然這對我們有利，但還要提防她突然背叛密探亞力。”
　　“律，她的眼神很堅定，我覺得可以相信她。”
　　楊洺道：
　　“看她能給我們多少驚喜吧。只要確定她無法獲得更多情報，我們就立刻離開。”
　　“好吧老板。”
　　傳回來的‘卡帶視頻’中，赫拉拿起了另外兩只普通發卡做遮掩。
　　她將背包踩在腳下，拿起了壹旁衣物穿戴整齊，最後披上了白大褂，將背包挎在肩上，離開了休息室。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赫拉都在分配給她的實驗室中做準備工作。
　　楊洺能感覺到，赫拉在漸漸失去耐心……她主動聯系了納爾多。
　　納爾多匆匆趕了過來，手中拿著壹疊文件，盡力表達自己的慈祥：“怎麽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赫拉提出了明顯不合理請求：“父親，我想看看它。”
　　“它？誰？”
　　“女王母蟲。”
　　“妳瘋了？”
　　納爾多雙眼瞪圓，下意識看了眼左右：“妳現在就老老實實待在這，哪裏都不要亂跑！”
　　“可是爸爸，”赫拉低聲道，“我身上發生了壹些事，我必須搞清楚這些事的原理，並想辦法阻止這種事繼續發生……這就是我來這裏的第二個目的。”
　　聽到這話，飛南號中的律、出租車中的楊洺都是面露恍然。
　　赫拉做這件事的另壹重動機，現在已經十分鮮明了。
　　“老板，她應該知道，之前是女王母蟲控制了她。”
　　楊洺笑道：“我喜歡她的性格。”
　　‘視頻’中傳來了納爾多的問候：“什麽事？赫拉，妳要跟我說實話，我的女兒妳到底怎麽了？”
　　“父親，我能信任您嗎？”
　　“我甚至願意為妳獻出生命！”納爾多喉結顫抖著，“當然，我肯定要留著生命去完成我還沒完成的課題。”
　　赫拉嘴角輕輕抽搐。
　　她看著眼前的背包，迅速下定決心：“如果我出現了異樣，妳就將背包塞到我懷裏，記住，爸爸，妳壹定要這麽做。”
　　“好，我明白。”
　　納爾多雙手抓住了背包，赫拉慢慢松開了背包的肩帶。
　　她靜靜等了幾秒，慢慢後退了壹步。
　　突然！
　　她呼吸開始錯亂，雙眼中閃爍出了淺綠色的光亮，眼神變得無比冰冷。
　　納爾多渾身寒毛直豎。
　　他跟蟲子打交道這麽多年，怎麽可能分辨不出……納爾多立刻撲了上去，將背包摁向赫拉胸口！
　　赫拉瘦弱的身體突然朝著壹旁跳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又連跑帶爬朝著實驗室的門口狂奔。
　　“赫拉！赫拉！”
　　納爾多手忙腳亂地追了上去，還不忘拍響各處能尋找到的警鈴。
　　出租車中。
　　“老板！赫拉腦電波異樣……她連接到了蟲群！”
　　楊洺破口大罵：“納爾多這個廢物！把背包扔過去很難嗎？”
　　傳回來的視頻畫面中，赫拉不斷向前奔跑，沖向女王培養皿所在的方向。
　　納爾多雖然反應慢了點，但還沒有太笨，立刻呼喊讓機械警衛攔下赫拉。
　　場面壹時間十分混亂。
　　簡單的追逐之後，赫拉被兩名機械警衛摁在地上，身上出現了多處挫傷，帕特教授已經聞訊沖了過來，因為離著較近，帕特比納爾多更加迅速抵達了赫拉身旁。
　　“赫拉怎麽了？納爾多！”
　　“她、她突然……”
　　帕特顫聲喊著：“她眼裏的光……這是蟲子的光！該死的！納爾多！妳都對妳女兒做了什麽！”
　　“我什麽都沒做！她是我唯壹的珍寶我怎麽可能會害她！赫拉！赫拉妳怎麽了！”
　　“都閉嘴！她在說著什麽！”
　　帕特教授壹聲大吼，整個走廊瞬間安靜了下去。
　　在機械警衛的微弱引擎聲下，赫拉嘴唇微微開合，雙眼帶著綠光，開口說著什麽：
　　“人……類……”
　　人類？
　　這莫非是！
　　帕特教授下意識蹲伏了下來，耳朵湊近赫拉的嘴唇。
　　“放……我……離……開……有……怪……物……”
　　出租車中。
　　楊洺額頭掛滿黑線。
　　這特麽！
　　什麽情況？
　　蟲族不是從不跟人類交流嗎？
　　“老板，”律提醒道，“現在撤離嗎？這蟲子竟然會跟人類交流，這未免太反常了。”
　　楊洺思考了幾秒，立刻下令：
　　“律，打開粒子傳輸機。
　　“把出租車開到能接近基地的區域，現在是我們觀察蟲子對我反應的唯壹機會！
　　“妳來決定什麽時候接我離開，飛南號全功能待命，做好連續躍遷的準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