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小春日和

　　十月二十壹日，壹個秋高氣爽的晴朗日子。
　　今天是修學旅行的最後壹天，島羽拉著糸見雪，在紀念品店挑選禮物，身後跟著孝信。
　　“怎麽辦？我媽給了我兩千円買伴手禮，我用得只剩八百円了。”島羽用壹種‘兩個小時後就是周壹，但作業還沒寫’的語氣對兩人說。
　　“找價值八百円，但看起來像兩千円的東西不就好了？”孝信聳聳肩。
　　“不會被看穿吧？”島羽表示擔憂。
　　“偶爾成功吧。”孝信不是很自信。
　　“小雪，”島羽摟著糸見雪細細的胳膊，“妳幫我看看，哪壹件實際便宜，但看起來應該很貴。”
　　糸見雪嘆了口氣：“妳們兩個還是老實承認吧。”
　　“咦？妳怎麽知道我也超支了？”孝信嚇了壹跳。
　　這兩人為了互相送禮物，把給父母買伴手禮的錢用了——昨天和她們壹起遊覽京都的糸見雪，當然知道了。
　　她正要開口說話，忽然瞥見站在車站廣場中央的人影。
　　在這人潮擁擠的車站大廈，他依然醒目，簡直就像打著聚光燈般帥氣的男子。
　　“我出去壹下，妳們兩個自己選吧。”糸見雪丟下正在糾結是作弊，還是坦白的兩人，離開紀念品店，走向那道身影。
　　源清素正尋找著櫻木高中的校服。
　　但這些家夥全都四散開來，就算以他的目力，要想在這麽多人中找出糸見雪，也需要壹兩分鐘。
　　身後有熟悉的腳步聲接近，而且故意放輕，他裝作繼續尋找。
　　“在找什麽？”糸見雪拍他的肩膀。
　　“妳在這兒啊。”源清素楞了壹下，回過頭來。
　　糸見雪露出少許得意的微笑：“是來送我的？”
　　“是，也不是。”他和神林禦子騎自行車東遊西逛，恰好經過京都站附近。
　　他又問：“怎麽樣，修行旅行玩得開心嗎？”
　　“看了神社、寺廟、佛閣，算不上多開心，但也不討厭。要說有什麽遺憾，就是秋之古本祭要十壹月壹日才開始。”糸見雪回答。
　　“彼此，我明天也要離開這裏，沒辦法參加。”
　　糸見雪突然沈默了壹會兒，開口說：“我姐姐……不會有事吧？”
　　她知道源清素剿滅神道教的計劃。
　　“放心吧。”源清素安慰道，“她壹個人走了那麽久，經歷數不清的危險，又在許多至關重要的事情上，獨自做出過決定，更何況現在還有我。”
　　“嗯。”糸見雪輕輕點頭。
　　來往的乘客看著兩人，少女白皙纖細，男人俊美挺拔，很像電影裏，男女主角在車站告別的壹幕。
　　這些人裏，包括糸見雪的同學、老師。
　　“我先走了。”源清素想到神林禦子還在外面等自己。
　　“等等。”糸見雪抓住他的衣擺。
　　源清素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晶瑩的小臉。
　　“妳也……註意安全。”糸見雪視線看著壹邊。
　　源清素笑道：“有神林小姐和十六夜在身邊，我是無敵的。”
　　就算死了，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死法。
　　“……那就好。”糸見雪松開手。
　　“這段時間，我的手機會壹直開著，有事聯系我。”
　　“嗯。”
　　糸見雪看著源清素越走越遠，而在她身後，那些穿著同樣制服的少年少女，也和她隔了壹段距離。
　　她在兩者之間。
　　◇
　　走出車站，秋日陽光下，神林禦子的黑發顯得鋥亮。
　　“久等了。”源清素跨上自行車。
　　“妳很喜歡她……”神林禦子說。
　　正要踩下踏板的源清素，停了下來。
　　“妳能不能不要再撮合我和別人了？”他有些生氣，“就算我們兩個不能在壹起，難道就非要安排我和別人在壹起？這已經不是第壹次。”
　　神林禦子本來想調侃他壹句，沒想到反而把他惹火了。
　　她忍住笑，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京都塔，壹種淒涼美，就這麽輕易地被醞釀出來了。
　　“為了我不值得。”她說。
　　源清素跨坐在自行車上，從兜裏拿出手機，亮起屏幕，遞給她看。
　　神林禦子看著手機，是她的照片——小豆島的海邊旅館，她坐在窗沿上，外面是蔚藍的大海，和同樣蔚藍的天空。
　　“妳自己看值不值得？”源清素說，“雪白的肌膚，瀑布壹樣的黑發，整個人散發著鉆石的光輝，高雅漂亮。”
　　“為了這些更不值得。”
　　“我就不能好色了？而且不止是這些。”
　　源清素收起手機，繼續說：
　　“還有妳上課走神的側臉，拿筆的姿勢；坐在廊檐下，眺望遠方的眼睛；為了壹群不知所謂的人犧牲的善良……”
　　他發現不對勁，神林禦子剛才還淒楚的眼神，現在卻漾著笑意。
　　要說是因為他的話……她是喜歡聽情話的女人？
　　“妳在耍我？”他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盯著她。
　　“沒有啊。”神林禦子笑著反駁。
　　“還說沒有？！怎麽回事，妳？”
　　“素素，我只能說五句話，不要再問了。”
　　“素素？妳這副媽媽的口吻怎麽回事？還有，明明可以在第五句的時候解釋……餵！”
　　神林禦子騎著自行車走了。
　　源清素踩下踏板追上去。
　　雖然是秋天，輕撫過兩人面頰的風，卻輕柔如春風。
　　“神林小姐，現在是不是‘小春日和’？”
　　“那是十壹月。晚秋轉涼的幾天，因為氣候與春季類似，所以有了‘小春日和’的說法。”
　　“等我天下無敵了，十月就是‘小春日和’，我說的！”
　　“妳什麽時候天下無敵？”
　　“快了，快了。”
　　“快了是多久？”
　　“不給櫻花開兩次的機會！”
　　“就在明年？”
　　“櫻花是每年三月、四月開吧？後年三月，天下是我的，妳也是我的！”
　　“我記住了，如果後年三月，櫻花開的時候，妳還沒天下無敵，我就不允許妳追求我們兩個人。”
　　“怎麽還有賭註？那剿滅神道教成功，可不可以讓我抱壹下？”
　　神林禦子給了他壹個‘想也別想’的眼神。
　　“倒數三秒，妳不說話，我當妳默認了，壹，二，三，四，五……妳瞧，我數了整整九分五十秒，妳都沒反駁，是多想被我抱啊，我答應妳了！”
　　“……妳還真是閑得無聊。”神林禦子對他堅持數那麽久，表示震驚和驚嘆，還有壹點好笑和無奈。
　　兩人騎行在京都，目的地是南山城的凈琉璃寺，那裏交通不便，藏在三面群山之中，他們正要去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