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底線

　　驚雲刀插在鞘中，靜靜的倚在主人身旁。
　　張楚好整以暇的坐在金刀門祖祠之中，單手拿著壹卷刀譜津津有味的閱讀著。
　　他的陰影，卻像是巨人壹般，將整個金刀門都籠罩在其中。
　　馬蹄聲。
　　喊殺聲。
　　哭嚎聲。
　　在他周圍，此起彼伏！
　　從他率領太平會，抵達金刀門的那壹刻起，金刀門的結局，就已經畫上了句號。
　　以上千向北蠻人掄過刀子的廝殺漢，對陣金刀門的三百來人，這其中還有壹大部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
　　以六個七品，對陣金刀門四個七品，這其中，還有“血手人魔”張駿這等名列武定郡十大江洋大盜之首的狠人。
　　不存在但是！
　　不可能有奇跡！
　　張楚也不可能倒黴到，恰好撞上某個古道熱腸的隱世老怪，路見不平壹聲吼這種或然率無限接近零的狗血事件。
　　雖然金刀門上下數百口，都在祈求滿天神佛，讓這樣的小概率事件發生。
　　但如果祈求有用的話……
　　錦天府也不會丟。
　　北蠻人也不會入關。
　　這天下間的所有人，都能安居樂業。
　　生活總是殘酷的。
　　但人總是要經歷過社會的毒打，才能長大。
　　張楚要沒經過社會的毒打，他還是當初那個很傻很天真的富二代呢。
　　不過這壹次，張楚不準備給這些練武把腦子都練瓦特的人成長的機會了。
　　他準備把他們打死……
　　想成長，等下輩子吧……
　　火紅的夕陽照射進金刀門的祖祠時，渾身血腥氣的騾子，領著壹票幫中弟兄，架著壹個披頭散發的中年人，大步走進祠堂。
　　“楚爺，金刀門掌門王天風帶到！”
　　張楚合起手裏的刀譜，擡眼望過去。
　　王天風身著暗金色大袍，往日裏，應當是極其雍容華貴、不怒自威的。
　　但此時。
　　暗金色袍子，已經被殷紅色的血汙染得不成樣子，身上還到處都是刀口，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了，估計扔垃圾堆裏，乞丐都不稀得撿。
　　更難堪的，是他全身上下都纏繞著兒臂粗的鐵鏈，整個人纏得像木乃伊壹樣。
　　他進祠堂內，目呲欲裂望著坐在金刀門歷代祖師靈位下的張楚……
　　如果目光能殺人。
　　張楚已是千瘡百孔。
　　張楚看了他壹眼，目光就轉向騾子，淡淡地問道：“鐵鏈捆得住他嗎？”
　　騾子陰鷙的“嘿嘿”壹笑，道：“您放心，他周身關節，都已經被卸掉了。”
　　張楚微微點頭：“活兒幹得不錯，回去……”
　　“張楚！”
　　王天風的怒吼聲突然打斷了張楚，聲如呼嘯，震得老舊的祠堂“簌簌”震動，落下絲絲積灰。
　　張楚看了王天風壹眼，輕輕扇了扇面前的煙塵。
　　“騾子。”
　　他輕聲喊道。
　　“明白！”
　　騾子大應壹聲，轉身大步走出祠堂外，大喝道：“殺！”
　　沒有慘叫聲響起，只有壹片片“哢嗤”、“哢嗤”的利刃入肉聲遠遠傳來。
　　不用說，堂內的眾人也都知道這是什麽聲音。
　　王天風這回不是目呲欲裂了，而是眼角真的裂開了，幾滴鮮血像是箭矢壹樣射出，落在張楚的長靴，雪白的緞面雲紋長靴，霎時間就多了幾朵血梅！
　　他整個人都顫抖了。
　　哆哆嗦嗦的看著張楚，低吼道：“張楚，妳是魔，妳是魔……”
　　張楚低頭看了壹眼自己的靴面，搖著頭輕描淡寫道：“拖出去，砍了吧。”
　　他本以為，他和這個王天風，還能聊兩句。
　　沒想到，這個王天風的氣度，竟然連劉公明都不如。
　　那劉公明還知道成王敗寇！
　　既然入局，就該有敗亡的覺悟！
　　只能妳殺別人，別人殺不得妳？
　　沒這樣的規矩！
　　“是！”
　　騾子應了壹聲，壹揮手道：“拖出去！”
　　他親自壓陣，押送王天風出去。
　　“張楚，本座便是變成厲鬼，也要纏著妳……”
　　王天風掙紮著，咆哮著，恐懼著，被幾條彪形大漢推出祠堂。
　　張楚面無表情的低下頭，繼續翻閱手裏的刀譜。
　　變成厲鬼也要纏著他？
　　就算是敗犬的哀嚎，也能不能有點新意……
　　來來去去都是這壹句，他真是耳朵都快要聽起繭子了。
　　再說……
　　纏著他的厲鬼多了，王天風算老幾？
　　“饒命，饒命，我投誠，我給妳當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哢嗤。”
　　祠堂內的張楚搖頭。
　　又是壹個在生死間的大恐怖下，拋棄了所有尊嚴與臉面的可憐蟲。
　　他看不起劉公明。
　　但劉公明比這個王天風強壹萬倍！
　　騾子回到祠堂內，朝張楚揖手道：“楚爺，王天風已授首！”
　　“嗯。”
　　張楚頭也不擡的輕輕應了壹聲，“金刀門還有多少習武之人？”
　　“四十三個。”
　　張楚：“全殺了吧！”
　　騾子站在原地沒動，低聲道：“那些老人和小孩怎麽辦？”
　　張楚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殺意。
　　他擡起頭，微微凝眉道：“怎麽，這些人妳也想壹並殺了？”
　　當著張楚，騾子從不掩飾自己心頭所想。
　　他坦蕩蕩的點頭：“那說書先生，不都常說少年遭禍，奮起復仇的江湖故事麽？楚爺，斬草還需得除根啊！”
　　“少聽點評書！”
　　張楚淡笑道：“那都是故事。”
　　“金刀門在時，金刀門這些門人弟子尚擋不住我太平會，金刀門都沒了，妳覺得這些老弱婦孺，還有來找我們報仇的資格？”
　　“即便來了，殺了便是！”
　　“騾子，我壹再跟妳說，我們和那些我們恨的人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我們有底線……底線，妳明白嗎？”
　　騾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立在堂下躊躇了半晌，到底還是嘆著氣，躬身道：“屬下明白。”
　　“去做事吧，稍候把金刀門的所有武功秘籍收集起來，安排專人看守……不要讓那六人沾邊。”
　　“是，楚爺。”
　　騾子轉身出去。
　　張楚低頭繼續翻閱刀譜。
　　然後壹本刀譜還未翻閱完，壹陣轟隆的馬蹄聲，忽然傳入堂內。
　　張楚凝眉，放刀譜，抓起身側的驚雲刀，緩步走出祠堂。
　　就見壹彪人馬，從西方的進山大路奔騰而來。